她停下脚步。
小狼王速度快,没料到她忽然转身,他措手不及,伸手就去抱她——可是,想象中的抱个满怀并未出现,他身子一歪,差点跌倒在地。
凫风初蕾已经侧身一边,淡淡地:“小狼王,你来钧台之享的目的早已达成,你笼络的诸侯,大夏的内线,想必都已经布局好了,所以,就不适宜在钧台久留了。以后,也最好少来搅大夏的这趟浑水了……”
“什么叫搅浑水?”
“自炎黄二帝起,华夏这片土地一直需要超级强大之人才能慑服。你小狼王虽也可以算是人中龙凤了,可是,你白狼国小国寡民,纵然有无数黄金,但是,自你以下,连华夏的文字都不认识,更不懂华夏的文化民俗,你们岂能凭借区区十来万人统治上千万人?所以,你最好别做梦了……”
他悻悻地,很显然,凫风初蕾已经说中了他的心事。
可他面不改色:“鱼凫王这是看不起我了?”
“不是我看不看得起你!任何想要逐鹿中原者,除了实力,有时候还得看天意。你看姒启,他天时地利人和都占据了,可现在,他还不是白辛苦一场。你自忖你还能比他做得更好吗?还是你自以为兵力比他更加强大?”
小狼王哑口无言。
别说比姒启做得更好了,他连兵力都不如姒启了。
至少,姒启已经手握十万重兵,可他甚至连武力登基的苗头都还不敢露出来。
如果诸侯们真的在四个月内推举出了新的王者人选,他怎么办?翻脸食言做大夏历史上最卑鄙的一个国王?或者拱手把天下让给别人?
姒启尚且如此,其他人还有什么办法?
小狼王忽然心灰意冷,转身就走。
刚到驿站门口,就看到涂山侯人。
只见他神采奕奕,精神抖擞,一见二人前后行来,大笑:“二位真是好兴致,才散步归来?对于钧台的风景,还满意吧?”
小狼王见他一副吃饱睡好,不知多么精神的样子,心中暗暗称奇,想他姒启白辛苦几年,到头来什么都不是,胜利果实可谓被诸侯们一席话便篡夺了,难道他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于是,便冷冷地:“你这钧台穷乡僻壤,有什么风景好欣赏的?”
姒启不以为杵,只看向凫风初蕾:“二位不远千里来这钧台,算是给了我姒启天大一个面子,前两日十分忙碌,也无暇顾及二位,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闲,正好单独设宴,既算是感谢,也算是故人叙叙旧。”
宴席地点,不再是昨日金碧辉煌的祭祀台,而是姒启临时安顿的住所,你可以叫它临时指挥所、也可以认为那只是一个简陋的土屋。
昨日的部落联盟会议,便是在这个大厅举行的——青石板铺就的屋子,案几是从昨日的祭祀台直接搬来的。
饭菜更是不复昨日的盛况,只有几小碟风干的腊鸡、鹿肉以及两个新鲜小菜,其中一个还是番薯叶。
就连酒也没有了,每人案几上只有一小盆甜汤,还有一盆米饭。
姒启叹道:“这顿饭菜招待二位,确实是太寒碜了。不过,我也的确没法了。前日祭祀剩下的酒肉,昨天早上已被百姓们一扫而空。昨天下午的会议结束之后,诸侯们都没有饭吃,自行上路……”
酩酊大醉,酒足饭饱,只有一顿的光景。
第二天早上醒来,百姓们见剩余的残羹冷炙,立即毫不犹豫地各自打包拿走。
他们家里,还有妻儿老小,就算没妻儿老小的,自己也想再吃一顿。
所有东西都被一扫而光。
就连吃剩下的牛骨头这些也一根不剩。
九鼎的炭火尚未彻底冷却,可鼎里已经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可以烹煮的东西了。
钧台之享的狂欢早已过去。
也许,会逐渐地成为历史,慢慢地被人所遗忘。
屋子很大,三张案几就显得空荡荡的。
其实,按照时间来说,这只能算早膳。
小狼王扫了一眼桌上简陋的饭菜,才抬头打量姒启。
他早已不是启王子的打扮,一身便装,就像寻常男子一般。
而这一顿欢送宴,当然也不是以启王子的身份,只是叙叙旧那么简单而已。
可是,姒启一直笑嘻嘻的,神情镇定,而且看不出丝毫的沮丧作伪。他暗忖,难道这小子真的那么超凡脱俗?
自己苦苦打下的江山,要拱手让给别人,如果他眉头都不皱一下,那他就是神仙级别了。
他意味深长:“启王子今后有什么打算?真的要去流落江湖,一支玉笛,一把斧头走天下?”
姒启大笑:“有何不可?你遇到我时,我便不是这样的吗?”
“启王子可真是高人不露相!原来,你居然有这么高的节操。哈哈,原来你的志向便是打下天下,让与诸侯,然后功成身退。哈哈哈,失敬,失敬,我小狼王以前一直很少敬佩什么人,今天,倒是真有点敬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