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听了一会儿,漫步过去。
涂山侯人的居住地,挨着杜宇的军营,跟她的行宫,以一座茂盛的竹林相隔。
看起来很近,但必须穿过一条长长的林中小径才能到达。
她独步林中,听着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大熊猫懒洋洋的脚步声,而委蛇则是无声无息的。
忽然想,要是没有战争,没有厮杀,一直这么静听风声,笛声,那该多好?
涂山侯人抬起头,看到庭院门口,竹林之下,一人一蛇一熊猫。
他忽然笑起来,玉笛一横:“初蕾,要是没有战争那该多好?”
她微微一笑,双眸温柔如流淌的月色。
他凝视她,心又开始砰砰乱跳。
她是他所见过最温柔静默的少女,但凡不开口的时候,就像一幅安静而华丽的画卷,让你做梦都想不到她会有大杀四方,一拳砸碎一个巨人脑袋的时候。
亦如现在,他甚至忘却她是女王,她是四面幻影的绝代高手。
她孱弱文雅如背后的青青翠竹。
风一吹,就像竹叶,随时会飘落枝头。
就像他记忆中,孱弱安静到了无力自保地步的母亲。
汶山第一面起,他便有这种感觉。
几年之后,尽管早已目睹她的身手,知道她比自己还厉害许多倍,可是,这种感觉却不减反而更增加了。
他的声音温柔得出奇:“初蕾,你这么晚还没睡?”
“你不该成为大夏之王,你该成为一代乐曲大师。”
他眉毛一扬,呵呵笑起来:“待得天下彻底平定,没准我会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也有这么一片竹林,对月吹笛,悠闲自在。”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月色,竟无限向往。
“其实,我从不打算隐居,金沙王城三十里花道,便是栖居终老的最理想之地。”
“对,金沙王城比阳城有趣多了,温柔旖旎,四季如春……”他随手拍了拍委蛇的双头:“而且,还有委蛇,大熊猫。阳城,只有一地废墟。说真的,我对大夏历代的都城,从来没有爱,总觉得太过厚重,令人压抑。根本不适合安居乐业……”
大夏要的是帝王之威,当然不适合凡夫俗子。
“初蕾,要是真的打败了小土王,而我又还没有战死,那我就去金沙王城做一个定居者,你会不会欢迎?”
委蛇先笑起来:“真要打败了小土王,启王子便是名正言顺的万王之王,哪能去金沙王城?”
他心平气和:“万王之王听着好,可责任太重大。我一想到以后每天要三更起床,五更退朝,一天到晚奔走于国事,听大臣们啰嗦奏对,各种倾轧,各种杂务,便头大如斗。万王之王,其实毫无意义。尧舜禹尊,最后也是黄土一抔。还不如生前能随心所欲地生活。”
“哈哈,启王子可真是豁达。可人在江湖,哪里能真正随心所欲?”
涂山侯人长叹一声,看着已经彻底沉没的月色,很快,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接着,便是战事讨论,然后,率领联军攻打小土王,结果如何,实难预料,但可以肯定,每天都是在血肉横飞中惨淡煎熬。
他忽然意兴阑珊:“人生真是太无趣了。”
凫风初蕾淡淡地:“再是无趣,也得先把小土王除掉,否则,我们连感觉无趣的资格也没有了。”
参见联军军事商讨会议的,除了凫风初蕾和涂山侯人,杜宇以及褒斜军中的十几名军官都参与了。
当大家听得鱼凫王竟然要和大夏组建联军,主动去和小土王决战时,都很意外。
这时候,去寻小土王决战,真不啻老虎嘴上拔须。
可是,大家权衡再三,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不提出异议,只立即建言建策,商讨联军决战的后勤粮草等等一应细节。
会议从早上开到傍晚,凫风初蕾正要令众人先去歇一会儿,吃了晚饭再继续,却听得急报:“小狼王来访……”
小狼王不等回复,径直冲了进来。
他本是满脸焦虑,可一看到满屋子的军人,甚至包括涂山侯人时,便意外地停下脚步。
凫风初蕾更意外:“小狼王,你怎么来了?”
他气急败坏:“鱼凫王,我们必须马上结盟,否则,东夷鬼兵要把我们各个击破……”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