凫风初蕾鞠躬，声音十分平静：“颛顼之女，现任鱼凫王凫风初蕾见过禹京大人！”

她行的是子侄对长辈之礼，而非下属对王者之礼。

事实上，她的级别，比禹京高。

委蛇行臣子之礼：“委蛇参见禹京大人。”

好一会儿，对面的人影才缓缓地：“你能穿过十二个夜的王国，能穿越吞噬一切的亡灵黑洞，能识破水银和岩石的幻境，甚至能穿越梦幻之地，凫风初蕾，你是第一个能顺利到达这里的凡人！”

她并不怎么在意这句夸奖，淡淡地：“我并非顺利来此！事实上，九死一生！”

“你果真是颛顼的女儿？”

“如假包换。”

凫风初蕾举起手中金杖，金杖上，首尾相连的鱼凫鸟发出耀眼的光芒。

禹京盯着那金杖，半晌。

“你来幽都之山，所为何事？”

“我来找一群人。”

“一群人？”

“准确地说，是一群亡灵！”

“这里有无数亡灵，你要找谁？”

她先不答，反问：“禹京大人，是不是所有亡灵都会抵达这里？”

“基本上没有任何例外。”

她注意到他用了“基本上”二字。稍稍迟疑，还是道：“可是，我们在幽都之山的边境时，曾经见过一个如嘴巴一般的黑洞，那黑洞臭气熏天，里面是什么？”

“那是不守规矩的亡灵。”

“不守规矩？”

“对。就是那些明明已经死了，却固执地在外游荡，不肯度过奈何桥的亡灵。超过了时限，它们便会被撕碎在黑洞里面。”

“受到这种惩罚的人多不多？”

“这些年来，已经很少很少了，不过，几千万年累积起来还是不少的。”

凫风初蕾又问：“这些年是什么意思？敢问禹京大人，这十年来，有过大批量亡灵被黑洞撕碎的事情吗？”

“没有！”

禹京断然道：“从来没有亡灵集体被撕碎的事情，更何况是大批量。一般在外游荡的都是单个的亡灵。大规模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凫风初蕾心里有底了，这才不问了。

禹京却很意外。

他缓缓地：“你不是说你来找人的吗？你究竟要找谁？”

“我来找有熊首领和她的女儿，以及他们全部的族人！”

“有熊首领？”

“准确地说，是整个有熊氏一族。”

禹京的声音忽然变了：“什么叫整个有熊氏一族？他们为何整个一族都会来到这里？”

“有熊氏一族，全部被人屠杀干净，禹京大人可曾见到他们的亡灵来到这幽都之山？”

对面的人影默了一下，显然有些震惊。

慢慢地，云雾散开。

凫风初蕾忽然看到，他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并不怎么惊诧，只是好奇。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禹京。

禹京，有许多别名，其中最著名的便是他的几种职位：鬼王、海王以及病菌之王。

他对瘟疫的掌控，天下无双。

他整个人，不知怎么形容。

反正你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一种病菌。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可现在，这个玩儿瘟疫玩儿得十分顺溜的鬼王，显然对这个消息感到非常震惊。

他绝非传说中那么丑怪。

事实上，他只是很高，很瘦，有一张马脸，虽然算不上什么美男子，但是，也绝对不是很吓人。而且，他看起来也不老，一直保持在一种鼎盛的中年时代。

只不过，他运气不好，他生在了美男辈出的半神人时代——跟那一干半神人相比，他的确就显得丑的可怕了。

千万年来，人们之所以对他比如蛇蝎，还是因为他掌管了鬼界——凡人，谁不惧怕亡灵之王呢？

可此时，这鬼王却死死瞪着凫风初蕾。

“你说有熊氏一族全部死了？”

“对！”

凫风初蕾一字一句：“有熊氏一族彻底被人灭绝了。现在，这世界上，也许，就只有我们这两个有熊氏了！”

“谁敢将他们彻底灭绝？”

也不等凫风初蕾回答，禹京又道：“谁能将他们全部灭绝？”

凫风初蕾摇摇头：“禹京大人，你多久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几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