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京竟然想动手打你?”
“他估计是觉得我桀骜不驯,对他不甚恭敬吧。”
“这个禹京!这个禹京!”
“其实也没什么,他分明是长辈教训晚辈,可是,我又顶撞了他,他就气坏了,哈哈哈……”
“禹京此人,最是喜欢分个尊卑。其实,男尊女卑的最初构想,就是他提出来的……”
“居然是他提出来的?”
“他是颛顼大帝的左膀右臂,颛顼后期的许多施政方阵都是他提出来的,颛顼也只信任他一个人……”
女禄没有再做声。
可是,凫风初蕾分明察觉她很不高兴,她对禹京此举有极大的意见。
她当然不愿意让女禄因为这点小事不高兴,立即道:“我虽然从幽都之山无功而返,可是,娘娘你又收留我,让我在听花街出没,在小酒馆喝酒,还亲手做这么好吃的饭菜给我吃……”
她顿了顿:“娘娘,你知道吗?我和委蛇这段时间都过得非常非常快乐,比我们在金沙王城时更自在,更欢乐……”
在金沙王城时,身为女王,纵然不是受伤的时候,也有无数的责任压在肩上。
反而是在这里,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既不考虑什么家国责任,也不考虑什么民族未来,更不用担心有敌人随时会阴谋毒害。
“女禄娘娘,我觉得这里真是再好没有了,如果以后我不死,我一定会经常来这里玩……”
沉默了许久,她才道:“初蕾,真的还会再来这里吗?”
“会的。一定会!”
女禄站起来。
她的身影,在黑暗中,非常高雅华贵。
可是,她的声音里却有淡淡的伤感,淡淡的无奈。仿佛压抑了一股怒气。
“初蕾,你这段时间服用的地精灵和懒牛能降低你体内的毒性,但是,还是无法彻底根除病毒。我不知道这点时间对你来说有多大作用……唉,我也老了,没用了,若是以前,根本不在乎这点小事,现在,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到解药……”
她吃了一惊:“娘娘,你不能去找解药。”
“为什么?”
她迟疑一下,就算有解药,也要九重星联盟才有。女禄娘娘当年因为京都事件,受到颛顼的惩罚,在联盟中也留下了恶名。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七十万年了,可现在的联盟也不再是颛顼大帝的时代了,谁还会给她这个早已过气的娘娘面子呢?
而且禹京也说了,这种解药尚未研制出来。
尤其,青元夫人这些表面上柔顺温婉,实则趾高气昂,女禄娘娘一露面,岂不是自取其辱?
她宁愿她们就在这里过宁静的日子。
她急急忙忙:“娘娘,你这样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你根本不用再因为我去受无谓的气了……”
女禄慢慢地:“你以为我会去求她们?”
“这……”
“七十万年之前,他们已经不给我面子了,现在他们岂会再将我放在眼里?我不会求他们!我从不求人!”
初蕾睁大眼睛。
她忽然放心了。
是啊,女禄娘娘怎会去求人?
如果求人,她当初就不会在京都大开杀戒,也不会呆在黑暗世界七十万年了。
像女禄娘娘这样的人,怎会去求人呢。
她竟然因此而觉得有点高兴。
她觉得女禄娘娘和自己的性子很相似。
她根本不希望女禄娘娘因此而遭受任何人的白眼。
而且,在那场七十万年之前的京都大屠杀里,女禄很可能已经成为半神们眼中的公敌或者犯人了,她根本不应该再去红尘露面,静静在这里度过余生就很好了。
她笑眯眯的:“娘娘放心吧,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
女禄没有做声。
她站起来,拱拱手:“这段时间已经很感激娘娘了,我在这里也过得很愉快。可是,我还有一点事情,无法再久留了……”
“你要去哪里?”
“我……回金沙王城……”
女禄没有反对,只是轻轻地:“你要走,我也不留你。”
“谢谢娘娘。”
她看看桌上的饭菜,方才明白,原来今天就是告别宴了。
也不知怎地,她对女禄有一种恋恋不舍之情,但觉这娘娘给了自己极大的关爱和温暖,不由得躬身下去,行大礼:“初蕾不知该如何感谢娘娘才好。以后若有机会,初蕾一定再来看望娘娘。”
她坦然受了她这一大礼,半晌,才轻轻道:“我已经无法走出这黑暗了……初蕾,以后,你要多多保重!”
初蕾站起来。
这时候,她忽然将女禄看得清楚了一点——但见她面容虽然依旧模糊,可是,她满头的白发令人刺目。
纵然王冠一般的首饰也完全无法遮掩那刺目的雪白。
尤其,她模糊的面容好像并不怎么苍老。
甚至她伸出的手,更不同于那些干枯干瘪的老妪。
那手只是苍白瘦削,却还是青葱似的。
就好像一个很年轻的美人,一夜之间白了头。
她忽然很伤感:这得经历了多大的痛苦煎熬,才会一夜白头?
走出去很远,凫风初蕾才回头,这时候,女禄娘娘们生存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死火山的褐色。
从外表来看,这是绝对看不出有人烟的。
委蛇却伸长脖子,两张孩儿面依依不舍地眺望听花街的位置,叹道:“以后,我可能再也喝不到这么好喝的葡萄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