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弟,但凡是有可能,绝不能进官场,若欲为官,若为荣华富贵,总不知要做多少事情!郑某人此次为解国家用度,可谓是昧了良心,坑尽陕商之财,将道义丢于一旁……”
这会郑侠如已经红了眼圈,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似的。突然在这一阵狂笑之后,自觉失态的他又唉声叹气道。
“但愿经略能明白郑某人一番苦心吧……”
冠冕堂皇的理由,人人都需要,对于郑侠如来说,他同样也需要。当然,他也需要经略能够体谅他的苦心,至于能不能体谅,现在已经不在他的掌握范围内了。
两天后,在当郑侠如的呈文被送至清河的衙署时,摆在朱明忠面前的还有一份军正司递来的报告,也正是这份报告,让他整个人的眉头紧锁着,面上带着怒容。
“经略,您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猛然抬起头,朱明忠厉声说道。
“如何处置,他郑士介居然利用盐税改革,为一已之私坑害他人,私心如此之重,若不加以严惩,如何正典法?”
看着厉声厉色的经略,朱大咸说道:
“经略,这件事,郑士介只是推手,若是追究起来,他并无违法的地方。”
“是的,经略,虽说郑士介以诈行奸,引诱一众陕商丘落入陷阱,致使多家陕商因此破产,但以大明律来说,他并没有违法……”
这还没有违法!
朱明忠把手一挥打断他们的话说道:
“若是不对此事加以处置,如何令天下人服从,这法律的空子,他郑士介能钻,他日其它人就能钻!”
呷了一口茶,顾炎武慢条斯理的说道:
“经略,这件事,固然郑士介有欠妥之处,若是您想办他,下官自然难以阻挡,虽说他有私心,可却也有几分公心,他和江南籍盐商拿出了此次所得全部钱利,就是那些陕商做不到的,毕竟陕西现在还在清虏治下!若是不能以此事令其伤筋动骨,他日经略改革盐税,又岂能顺利?至于江南籍商人,经此一事,既便是其心有微词,亦不敢言语,毕竟经略已经施恩于他们!”
这后一句话让朱明忠的心中一震,确实,每一次改革,都需要杀鸡给猴看,晋商是鸡、陕商同样也是,至于那些在此事中保住本钱的江南籍的盐商,等于变相的施恩,毕竟他们保住了本钱。
朱大咸点燃了他的烟袋,吐了一口烟,然后说道:
“杀鸡给猴看,此事郑士介有功有过,值此关键之时,经略用人,应该先取其才!至于其它,反倒是其次了。”
面对他们的建议,朱明忠整个人都陷入的沉思之中,他的心情不可不谓之复杂,这件事着实让他感觉有些恶心,最根本的原因是,在此之前,郑侠如根本就没有打他的招呼。
但在另一方面,他同样也知道,这件事对于官府来说确实有些好处,别的不说一百二十一万余两银子,就是最大的好处,将一堆废纸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这笔银子可以办不少事情!
但是,这件事会不会导致官府的声誉有损?
显然,对于衙署没有丝毫影响,但是对于郑士介本人来说,他的声誉可以说是倍受打击……他这个人啊!
于心底长叹口气,朱明忠无奈的摇头叹道。
“是为公?还是为私?我看前者固然有,但最根本的还是后者……”
而顾炎武则于一旁镇定的说道:
“世人皆有私心!”
这一句皆有私心,让朱明忠一阵烦躁:
“私心,私心……”
朱大咸一边吸着旱烟袋,一边说道。
“这件事,郑士介确实有私心,可这私心之中,也有那么几分公心,于此事来说,于衙署是有利而无害,所以,经略只需要选择沉默既可!”
朱大咸的建议,让朱明忠勃然怒道:
“不行,我要是这么做了,就是等于默认此事,将来若是其它官员,也以所谓“皆是公心”为由行坑民害民之事,又该如何?”
这才是朱明忠最烦恼的地方,毕竟,他曾见过太多的这种事情,不知多少百姓,打着处世为公的名头,在那里损害百姓的利益,然后他哼了一声,说道:
“我等为官者,处事为公,不仅仅只是为了公家,更是为了公平!公正!这才是为官之道,若是以为公为由,而损害公平、公正,又谈何为公?”
说着不等他们反应过,朱明忠便说道。
“这件事,绝不能就些视而不见,此次,交由提刑宪司负责!”
说罢,朱明忠就起身扬长而去,只留下朱大贤、顾炎武两人呆立于房中,半晌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