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叭……”车喇叭奏起,小凤欣喜的回过头,难道是舍不得走了,她家里真的有张很大很大很大的床啊。
余天捧着两束百合从车内走出,瞧着院外的一人,欣然走进,“静晨他们都回来了吧。”
小凤咂咂嘴,又是一个翩翩公子。
“咚咚咚。”余天轻轻敲门。
何成才本以为是他那个木头脑袋的姐夫开窍了终于知道上门请罪了,结果开门后却见是另一个陌生人,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这男人又是谁?
余天自我介绍道:“我听静晨说宝宝们病了,来看看孩子,可以让我进去吗?”
何成才愣了愣,急忙挪开自己门神般的身子,“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静晨的同事,你可以叫我余天。”
林静晨从洗手间内走出,擦着湿漉漉的长发,瞥见院中的两人,说:“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来探病。”余天送上两束百合,“庆祝宝宝们出院。”
林静晨收下花束放在桌上,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听经理说过这段日子案子有些紧张,你应该是直接从公司过来的吧。”
“就想着能不能赶来蹭上一顿晚饭,结果还是迟了。”余天淡笑道。
林静晨起身走到厨房,“都是些冷饭冷菜了,我给你炒个蛋炒饭行不行?”
“能有机会吃到林大厨的手艺,鄙人是三生有幸,怎敢还有所不满挑剔?”余天也跟着走入厨房,洗了洗手,“需要我这个助手帮忙吗?”
林静晨搅着蛋递到他身前,“麻烦咱们余大律师了。”
余天看着碗里的两个鸡蛋,笑道:“别看我长得壮,其实我饭量很小的,用不了两个蛋。”
“我吃宵夜不成啊。”林静晨点火放油,“我明天可以去上班了,可是你能不能跟洪姐说一声,我想调回事务所。”
余天愣怵,“怎么又想着调回去了?这几天也没看见徐总上班,你们出了什么问题了?”
林静晨翻炒着米粒,半带玩笑的打趣道:“如果我们再一次闹矛盾了,余大律师还会好心好意的劝和我们吗?”
“这话说的,你们出什么事了?”余天看着她的侧面,面色平静,可是颤抖的手已经出卖了她的心境。
林静晨放下铲子,长叹一口气,“余天,你说爱一个人,需要到不择手段也要把对方挽回吗?或者你告诉我,那种用欺骗挽回的爱,是真爱吗?”
“你这句话里,有两个疑点,其一是他骗了你,其二是他不择手段。我们就先解决第一个问题,什么叫做骗。”余天正视她的眼。
林静晨避开,说道:“没有说出实情就是骗,而他知道了真相却选择继续隐瞒,这就是骗。”
“那他的欺骗有伤害你吗?有伤害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吗?说到头,他不过就是用了一个错误的办法想要挽留你而已。”
“可是他不应该用死来骗我,三年前是那样,三年后还是这样,你告诉我,我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面对这样一个只会用死来开玩笑的男人?”林静晨喘上一口气,“我想我需要的是冷静。”
“这就是你说的第二点不择手段吧。”余天淡而一笑,“你需要的的确是冷静,好好的想清楚,整个局是他设的吗?或者你只看见了结尾,却没有看见整个过程,他在最初的无助,到后来的彷徨,最后你决然的离开,临到头,我不觉得他是一个骗子,相反,他会是一个受害者,经历了担心、慌乱、绝望。”
林静晨将锅里的饭倒入碗内,“余天,你真是一个矛盾的人,你在劝导我的时候,又在靠近我,你可知道当你劝解了我,我的心里就会住上另外一个男人了?”
“我喜欢强者之间的较量,更何况你不觉得我真的很善良吗?”
林静晨想要说实话,但仔细想想,别跟脑子不正常的人斤斤计较,否则就是你自己脑子也死机了。
餐桌上,余天兴致盎然的吃完一整碗蛋炒饭,拿着纸巾擦了擦嘴,很是满意的点头,“看不出来静晨真有做贤妻良母的本事,连一个蛋炒饭都做的这么的让人回味无穷。看来我得多想办法过来蹭饭改善改善伙食才行。”
林静晨将碗筷收起放入盥洗池中,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么晚了,余大律师明天不上班吗?”
“当然,我打算今晚赖在这里,然后明天我们一起去公司。”余天挑挑眉,显然是一副你赶我走,我也不走的表情。
林静晨指向仓库的方向,“我这里只有一间杂物房。”
“大男儿能屈能伸,更何况有一榻可眠便足矣。”
林静晨抬头看向杂物房旁边的那间被她反锁上的门,屋内空空荡荡,静默无声,属于他的温度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街边的小道上,一辆奔驰静止不动,车灯探视着前方的路,一股薄雾渐渐腾升,弥漫在灯光四周,朦朦胧胧的给人一种错觉感,虚虚实实,如似梦境。
“咳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打破夜晚的沉寂,一人仓惶的从车内跑出,扶着一侧的院墙,身体摇摇欲坠的倒下。
冰冷的空气随着呼吸进入心肺,就像是一把刀凌迟着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脏,压抑的空气堵塞在气管中,让人窒息难受。
夜色越发凄凉,他落魄的躺在地上,不想回到车上,车内的空气让他无法呼吸,可是车外的空气却是冷漠似刀,他紧了紧衣服,靠在车侧,抵抗着寒风凌冽。
我不冷的,一点都不冷,静儿藏在心里,怎么会冷呢?
不知何时起,意识渐渐消失,身体疲惫的躺在地上,终于放松戒备般的沉睡入梦……
什么东西冰冷的搭在手上,突然一股轻微的刺痛传来,他虚虚的睁开眼,一片纯白。
护士覆手搭在他的额头上,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醒了?”
徐誉毅动了动僵硬的手,这才发现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躺在了医院里?
“你昏倒在路边,一位先生路过时把你送过来了。”护士解释。
徐誉毅瞥见自己手背上的针液,坐起身,甩了甩晕沉的头,“替我谢谢那位先生,我先走了。”
“等一下,你还在发烧——”护士追出去,却见他跌跌撞撞的走出了诊所,高大的身影直接淹没在阳光中。
医生净手后走出洗手间,盯着空无一人的诊室,“人呢?”
“刚刚醒了就走了。”护士收拾好针管。
“高烧几天了,这人是在拿命不当一回事。”医生叹了口气,“开始门诊吧。”
徐誉毅脑袋晕眩的坐在诊所外的长椅上,刺眼的光折射在眼里,惊得他急忙闭上双眼,不敢再目视那剧烈的光线。
“爸爸,妞妞不要打针,妞妞可不可以只吃药啊?”小女声嫩嫩的从旁边的车内传来,一个小肉团似的小女孩嘟着小嘴看着自己的父亲。
男人抱着小女孩,从衣袋里拿出一只棒棒糖,“妞妞听话,不疼的,预防针必须打,打了妞妞以后就不会生病了。”
“可是妞妞怕疼。”小女孩拿着糖,又吧唧一口亲在男人的脸上,笑了笑。
“爸爸陪着妞妞,妞妞就不疼了。”男人托着小女孩,两人笑意满面的走进诊所。
阳光依然炙热,徐誉毅伸手拂动脸颊,为何一股冰冷的液体滑过了自己的脸?是下雨了吗?
胸口好痛,难以承受的剧烈撕裂疼痛,他压迫着,试图减轻那针扎似的感觉,无奈的却只感觉越想解脱越是疼痛。
静儿,静儿,静儿……
程氏高层会议上,林静晨忐忑不安的坐如针毡,她不知道今天的会议这里的当家主人会不会出现,她不知道当他出现时,他们该怎么面对彼此,一直到会议结束,她那颗提起来的心才稍稍放下。
她自嘲的看着一涌而出的众位领导,有些嘲讽自己的自以为是,他徐誉毅是什么样的人,这里的一寸一土都是他的,他要出现就可以出现,不想出现,拿刀逼着他也不可能出现。
“等下晚上七点有一个很重要的应酬,你可以跟我一起出席吧。”余天见她愣愣发呆,轻声将她的神思拉回现实。
林静晨不假思索的点点头,“你是领导。”
“那行,等下你去买一身得体一点的正装。”余天上下打量了一番得出最后结论。
林静晨脸色沉了沉,“我这身衣服怎么就不得体了?”
余天走到她身侧,嘴角轻扬,“你有见过一个女人,一个正常的助理会穿着运动服陪自己的老板上阵杀敌,高调谈判吗?”
“运动服怎么就不能——”
“我要的是精明高干型,不是呆萌傻缺。”余天轻轻的咂了咂嘴,“还是米老鼠的,亲爱的静晨小姐,你今年也有三十了吧。”
“……”林静晨瞪着某个三十五岁的老男人。
“都说失恋的女人会少根筋,但不至于前后差别堪比海角天涯吧。”
余天这辈子都不会因为自己做的‘善事’而后悔,但今天,为了让这个犯傻的女人重新做回以前那个自信的女人,他犯下了从业十年以来最错误的决定。
都说男人的战场都是在酒桌上征服下来的,而今天,他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相当离谱。
“喝,我说陈总,您一个大男人连我这个女人都喝不过,那什么合约怎么谈啊。”林静晨扬杯毫不客气的一饮而尽。
“那啥蒋总,您老可是这里的看得出来最能喝的,怎么今天就怂了?”林静晨端着酒瓶,对着空杯子就是倒上满满一杯。
余天阻止不及,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某个女人海量的喝倒了曾无数次雄霸y市的三大元老阶层人物。
林静晨摇摇晃晃的拉着余天的衣角,意犹未尽的拽着他的领子,抱怨道:“姐还没喝够……姐怎么觉得今天这酒跟白开水似的?肯定……肯定是酒老板兑……兑水了。”
余天搀着她,将她抱在怀里,笑道:“就你那样不要命的喝,我看你明天还能不能起来。”
“为什么……不让我喝了……其实……姐很能喝的。”林静晨推开他,双脚发虚的跑出餐厅,对着孤寂的夜空大声发笑。
风,模糊了眼前的景物,她重重的晃了晃脑袋,回过头,透过残缺的意识看着那道越来越靠近自己的身影。
风中带来清新的薄荷味道,就像是他曾带来的味道般,她看着他,傻傻发笑。
余天无可奈何的扶住她险险跌倒的身子,轻声说道:“我送你回去。”
林静晨嘴角微扬,痴痴愣愣的注视着眼前这道看不清五官的影子,灯光的恍惚映照下,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爱不释手。
心,被堵塞了,她踮起脚尖,双手捧着他朦胧不清的脸,笑道:“徐誉毅,我看见你了,你是不是来道歉的?你说吧,我听着。”
“丫头,你可要看清楚了,我不是什么徐誉毅。”余天轻轻的拍拍她的脸,而她却好像更是迷蒙了。
没有预兆,林静晨亲吻在他的唇上,软软的感觉弥补了这几日的失落,可是为什么味道却是苦涩的?
余天愣怵,没有放开她,唇边传来她的香甜气息,携带着那浓郁的酒香,让他瞬间着迷而不知所措。
“静儿?”徐誉毅坐在车里,瞪着车灯映照下两个纠缠在一起热吻朝天的男女,那道背影……好熟悉。
余天放开她,轻柔的抚摸过她脸上的泪水,“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林静晨紧紧的束缚着男人的身体,不愿放手,真的不想放手。
徐誉毅惊愕的从车内走出,看着两人依偎在一起,那刺眼的情景就像是一根刺插进心脏,不见血却痛不欲生。
“余天。”他愤怒的抡着拳头挥向余天,将她从他身边拖开。
突然的失力让林静晨愕然心惊,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离开了他的怀抱。
“啪!”毫不留情的爆发,林静晨一巴掌打过徐誉毅的脸颊,双手撑住像要炸裂的头,指着那个模糊的影子,怒斥:“你他妈给我滚。”
徐誉毅被她推倒在地上,无力感像一座山把自己压倒,他双腿失去力量般坐在地上,听着她的咆哮,望着她的冷漠,心底被人狠狠的撕开又撕开。
林静晨蹲在余天身边,抓住他的手:“带我走,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们去很远的地方,安静……安静的过日子……好不好?”
余天看了眼地上的徐誉毅,又瞧着缩在自己怀里的林静晨,她是把自己当余天了,还是把自己当徐誉毅了?
林静晨见他不动,越发的揽紧他的身体,“我爱你……我只想重新爱上你……真的好像……重新来过……再……爱一次。”
徐誉毅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双手成拳放在身侧,心肺处突然传来阵阵揪痛,掩嘴止不住的呛咳,狼狈的咳到嘴里充满阵阵铁锈味。
他摊开五指,一滩红艳的颜色恍惚的照耀在灯光下,好不真实。
林静晨做了一个梦,梦里,她面对他,把心口的那些话全部说出来了,而他很开心的抱着自己,亲吻着自己。
他说我们可以去很多地方,我想带你去f国,看美丽的薰衣草,我想带你去m国,看那塞纳河畔;我想带你去y国,看大笨钟坐摩天轮……
静儿,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从今天起,我们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美满的,还有我们的宝宝,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头痛欲裂,太阳穴两旁凸凸的跳动,林静晨诧异的睁开眼,陌生的环境让她惊慌的坐起身,奈何宿醉过后的后遗症毫不委婉的直接侵袭,她撑着头看着四周。
这是一间酒店客房,淡淡的茉莉花香在除湿机里喷出,阳光从虚掩的窗户里攀爬在地毯上,她赤脚踩过,疑惑的盯着这陌生的环境。
她是怎么跑来这里的?
又是谁送自己来的?
“叮咚……”门铃适时的响起打破了她的苦想。
余天提着早点站在门外,打趣道:“头是不是很痛?”
林静晨慌乱的跑进洗手间,透过镜子哭笑不得的瞪着那个蓬头垢面甚至是可以用邋遢来形容的女人,忍不住的双手揉捏着脑袋。
好丢脸,好丢脸,太丢脸了。
余天放下餐点,对着洗手间里某个正在自怨自艾的女人说道:“快点吃东西吧,昨晚上你彻夜未归,你家小成才差点要报警了。”
林静晨打开洗手间门,瞪着说的云淡风轻的男人,“你昨晚上为什么不把我送回去?”
“是某个女人缠着我的腿,然后拿了我的车钥匙,随后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我们去酒店吧,我不想回去,我只想跟你单独在一起。”
“……”沉默,无声的沉默。
“最后在我强有力的说服之下,你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开两间房。”余天补上一句。
林静晨稍稍的松口气,至少自己没干什么酒后失德的错事出来。
“你……不记得昨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林静晨拿着豆浆,“难不成还发生了什么事?”豆浆堵在喉咙处,差点噎死。
余天笑着摇头:“没事,快吃吧,吃完打个电话回去。”
林静晨安静的喝着粥,眼角余光瞄了瞄同样不言不语的余天,为什么觉得今天的气氛很怪异?
余天默不作声的在心底挣扎着,要不要告诉她昨晚上发生的阴差阳错?可是自己突然间,又好想自私一回,她的味道那么美好,自己一时之间竟真的舍不得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