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剑斋,阎浮殿。
鸩长老、顾青云与李道纯各自落座,另有一个着灰白色道袍,鹤童颜的清瘦道人,他的座位仅次于李道纯的位,可见身份尊贵。
“今日急着请肖大师来,搅扰之处,还望见谅。”
李道纯笑呵呵地说着:“不知对本座提供的两个学徒可还满意?”
这道人原是剑斋专属的法符术师肖世倾,他神情不动,清淡道:“尚可。”
鸩长老脸颊微微一抽,尽管知道肖大师的脾性,他还是忍不住腹诽:倘那二人只是尚可,那天下还有谁人能放在您老眼中?
顾青云淡淡道:“那两个孩子倘若修道,不敢说脱,抱虚巅峰还是稳妥的,可惜却如此铺张地培养成法符术师。法符术师无法破开晋天之道,此乃无数先辈用血泪换之之训诫,剑修便只要一柄剑即可,要甚法符?”
他与肖世倾素来不和,是以对此颇有微词。
肖世倾不轻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倘非屠龙真人脸面,你以为你顾青云能请到我?”
顾青云哂笑一声,讥讽道:“莫说得你身价奇高一般,天工坊在我眼里,甚都不是……”
“好了好了,你们二人吵了那么多年,也不让本座耳根清净清净,今日先议事,完了你们要怎么吵本座不管,现都给我止了。”
李道纯打断了二人争锋相对,直奔主题道:“数日前,本座请了玉清宗净虚真人推算杀害石泰的凶手,推算结果却指向了石泰自己。”
鸩长老皱眉,冷冷道:“石泰这孩子,以所有法力、修为、道基、神魂、血肉为燃料,才使出《意剑》,没道理他的对手还能活着!”
李道纯摇摇头道:“倘他的对手死去,怎么可能连缠绕剑印之上的最后一丝剑心会散去,是以本座才请净虚真人出手探知,不想最后石泰是死于自己剑招下,可是‘神意元辰丹’怎会失踪不见?”
“肖大师,此事亦是实在无法,才请你出手,不知你推算结果如何。”
鸩长老心头一动,传闻肖世倾掌了一门已近失传的神通,可查探真界存在而又稀有的宝物,而动条件便是它是稀有的,珍贵的。石泰身上那一枚,很可能是真界最后一枚,是以符合动此神通基本要素。
肖世倾却缓缓摇头,淡淡道:“没有神意元辰丹的踪迹,真人倘早说与老夫知,那小子使了意剑,何须探查。”
“此言何意?”鸩长老微微皱眉。
顾青云挑眉道:“他的意思是神意元辰丹无法承受《意剑》而毁掉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不过他说得有道理。”
李道纯怔了一怔,这些日子以来,他的道心几乎难以宁定,石泰之死与他脱不了干系,倘能谨慎一些,便不会让石泰去,怀着这一份自责,他虽能照常处理事宜,却在心境上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缺漏。
剑斋修剑,同阶无敌。可却无法弥补一个缺陷,那便是运命,谁都有可能在不久后死去,人、鬼、魔、情、刀、剑、杀伐,一入长生路,各种劫数伴身,唯一所能持者,便只有手中三尺青锋。
尽管知道生死皆是常事,以他修为,早也堪透,只是他绝难允许导致石泰死去的人仍然活着。
便是这个缺漏,导致他遗漏了这个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结果。
是的,即便是顶级圣丹,亦难以抵挡《意剑》之威,要说为何如此笃定,只凭这天下五州,便是由《意剑》斩裂这一点,便有足够的说服力。
肖世倾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他对剑斋也没有太多的认同感,剑斋死上几个人,于他而言,都没有研制一种全新的法符来得有吸引力。
“倘无它事,老夫告辞!”
顾青云淡淡望着他的背影,道:“真不明白,飞仙老祖为何要让师兄如此行事,即便苏伏锋芒过盛,难道偌大一个剑斋还护不住一个剑君苏伏?而况咱们那蹩脚的幻法,能将松涛那秃驴困多久?”
鸩长老见他老话重提,话里似乎还有埋怨的意思,而石泰之死,这一切的因果也确是出在此点上,他缓缓道:“不论飞仙老祖有甚么安排,你我身为后辈,却不好妄自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