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渊冷哼一声,明显不信,他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曈色略有复杂,但恼怒消了大半:“你说得不错,或许正是因为她的这份特质,本座才会被她吸引,那你觉得她有可能跟本座回琅嬛福地么?”
感觉魔念撤去,玄灵引没有了禁锢,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抽回心神,而是艰难地取了几枚百草丹,吞服后说道:“这几乎没有可能,当初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个对自由非常执着的人,修道多年,终于有实力自保,可以云游天下,她绝不愿又被困在某个地方,你要明白,她所向往的,就是她的大道。”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可没有一点对魔主应该有的尊敬。
不过小渊比较特别,他不是很在意,反而觉得苏伏顺眼了几分,所以对于他法体的伤感到些许歉疚,便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屈指一弹。
原本碎成一滩烂泥的法体,顷刻间便恢复如初,而此时百草丹的药力才开始扩散而已。
苏伏惊奇不已,他爬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已经没有一丝异状,就好像方才遭的一场罪,只是梦境一样。
他这才知道魔主的恐怖,杀一个人容易,折磨一个人也很容易,但将一个人身体里的骨骼一寸寸碾成碎末,又不伤血肉经脉,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办不到。
方才只有疼痛,他也不感受不到血肉和经脉是否损伤。
“你不是天下至污之物凝聚而成的么?怎么还会疗伤?”但最让苏伏好奇的,还是这个问题。
小渊像似听到他最不屑的问题一样:“哼,连脱都没有的修士,眼光就是狭隘。谁说天下至污之物就不能够疗伤,万物在有无之间转换,就成了阴阳,本座脱于阴阳之外,只需心念一动,就可以在至污与至净之间转换。”
“万物无不是依循着天道特有的法则运转,你自然也不例外,本座已经证得魔主位,乃是天道承认的至圣之人,只要你不曾脱出天道的窠臼,我能让你生,便能让你死,能让你不生不死,亦能让你生不如死!”
苏伏默然无言,纯阳之下皆蝼蚁,何况小渊接近无量。
但他心头忽然微微一跳,不由在脑海里反复咀嚼这段话。
“若我等修士本身也是按着天道特有的法则运转,那么天道岂不是要我生便生,要我死便死?”
“还有,至圣便是至圣,为何还要天道承认,纯阳不是号称跳出凡界,不在五行,天地间唯有法劫可损可灭?”
小渊理所当然地说道:“先,本座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谬论,修到纯阳位业,如果不与人斗争,找个深山藏着,当然有无尽寿元。若是如此,只要修到长生境,修士同样可以不死,何必那么辛苦?但只要有争斗,并且对方实力比他强大,为什么不能杀死他?就算证就魔主位,也是会死的。看来你不太懂,灵欲魔主也不是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换了好几任了,就算是本座的位业,北海琅嬛福地的主人,也已经换过好几任了,倒是罗刹那老东西一直活得好好的,所以他在我们之中的实力是最强大的。”
“至于像你一样的蝼蚁修士,表面是在追求天道,实际上就像蛆虫一样啃食天道,为何天道要设下各种灾劫,便是你们对天道的完善没有一丝一毫的贡献,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有余的是你们这些蛆虫,懂了吗?”
苏伏紧紧地皱起眉头:“那天道为何要创生万物,要创造生灵?既然真界的一切都是天道的产物,根本就不存在损不足,因为它原本就不必创造这些不足,不是么?”
小渊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孙……好罢,苏伏,你要搞清楚,天道运转的体系是生灵生老病死,是一年四季的分置,是食物链明晰结构,这是循环的一个大前提,如果没有这个过程,天道就不是天道了,而是别的什么东西。你们这些修士掠夺天道的生机而强壮自身,一步一步的把自己修成伪天道一样的存在,真界有多少个真人,他们的寿元永无止尽,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吗?既然还属于天道统辖,那就仍然处于天道承认的六道轮回之中,就必须遵循生老病死的大前提。”
苏伏眼中露出迷惘:“那为何修士分境界,还有冲破纯阳桎梏的四九重劫,难道这些不是天道为了考验修士设下的吗?难道天道不是鼓励我们向往,从而修炼?”
小渊叹了一口气:“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你是天道,你有相当于一万白玉的灵气,这些灵气能够让你制造一些能生长灵气的东西,但是有些能生长灵气的东西不按你的规则来,还要掠夺你的灵气巩固强化自身,从而成为不朽,与你同寿。”
“那么问题来了,你只有一万白玉的灵气,却要供养无数这种存在,你的寿元就会被平摊,而你对此却没有任何办法。”
“真人只是一个称呼,一种境界,它是大道,却不是天道,大道是大道,天道是天道,抱虚以后的任何劫数,都是大道设下,与天道无关。所以我就说你们这些修士的感官太狭隘,看不到最根本的东西。
这两番言语彻底颠覆了苏伏入道以来的认知,他的瞳孔时而陷入迷惘,时而又狂喜,时而迷惑不解,时而恍然大悟,各种心绪交织,本物极其混乱,连带着孙仲谋的识海开始翻天覆地,导致头痛欲裂,他抱着头在地上翻滚,连带着本体也开始陷入混乱。
“嗯?糟了,这些话对他来说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