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绪,祷念之时,烦请法尊守着苦塔!”净慧本待将城中黑衣人清个干净,再举行伽蓝法会最后一个阶段。因溢出的黑暗之力就在眼前,同源相吸,以此为契点,苦海内所有的黑暗之力,已按捺不住,欲要挣脱苦塔禁锢。
孔黎淡淡地应下,全城和尚便都寻了个地,开始做“祷念”。数万的和尚同时发出梵唱,惶惶之大之广,铺天盖地地涌到上空,凝聚成肉眼可见的金光。
雪花透过金光,仍然洒落下来,若是仔细看时,会发见雪花沾了一点神圣的光,落在树梢、屋顶、幌子、牌楼、桥梁、过道、大街小巷与未及归家的凡人上,竟也染得附着物也发起了些微的光亮,整个法华城犹如圣界般金光璀璨,穿过寒风、冰云、夜幕,直欲点亮天穹。
净慧来到深入冰云的塔顶盘膝落坐,他那干枯地只剩一张皮的唇微微开合,无匹炽亮的佛光便涌现在这天地间。
祷念开启半个时辰后,孔黎将苏伏二人放出来,道:“祷念还有半个时辰,速速收取黑暗之力。”
苏伏不二话,取了玉印,掷向漆黑气团。
那玉印说也玄妙,与那黑暗之力一碰撞,顿时发出玄妙的光。孔黎身上涌出火光,稍微掩盖了玉印波动。
玉印像似鲸吞水般收取着,罪业竟半点也无法反抗。随着漆黑气团愈来愈小,玉印颜色也自苍青转作玄黑,且愈来愈黑,早望不见那一丝清气。
公孙楼望见这幕,如释重负地席地而坐,微微笑道:“今番已是功行圆满,剑君出去以后,切记要守好此宝……”
苏伏心神正被吸引,也未听清,随意地应了声:“这可不妥,你的宝贝,还是由你自家藏好。”
公孙楼暗暗苦笑,却不说话,而是取了空白画纸出来,取笔在上一番龙飞凤舞,很快就见栩栩如生的山水在他笔下生就。
孔黎望着这一幕,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随着每次挥笔,公孙楼的脸色愈来愈苍白,盏茶功夫,他轻吐一口浊气,尽管疲惫地要倒下,却淡淡地打量自己的作品,无声一笑,将其卷起,起身递给苏伏道:“分别在即,在下身无长物,仅此一画赠予贵人。贵人切记,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打开!”
苏伏这才回神,见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由笑道:“出去以后,不如到紫城一聚,小女对丹青一道,颇是喜爱,还想请先生不吝赐教。”
“改日有暇,必定登门拜访。至于令爱,也必倾囊相授。”
苏伏好奇地接过画卷,本待说话,身后斗然塔门斗然发出一声闷响,竟洞开了一丝。
孔黎脸色骤变:“糟了,净慧发现了,你二人速走……”
半空悬浮的漆黑气团如今只剩不到十数,大半都被玉印吸收,薄弱地非常可怜。
苏伏当机立断将玉印取回来,送入心内虚空,同时涌出红河,要破壁而出,怎料顶壁突遭巨力破开,一只干枯的手掌,当头重重地击落。
此时要退已是不及,他正待用剑抵挡,侧旁冷不丁有重击,将他重重地撞了一个趔趄,踉跄地退到黑铁门处,眼角余光觑见,撞他的人是公孙楼。
此时顶壁破开,外头佛光照入,他才发现公孙楼的脸色竟是一片灰白,明明方才,尚有一丝血色。
然而在那干枯的手掌下,无论何种血色,也无用了。
公孙楼嘴唇动了两下,苏伏已然听不见声音,因藏在怀中的那副曾画着松涛的画轴突地自主跳出,竟将他吸入画中。
那两个字,依稀是“保重”。
苏伏眼中倒映的最后一幕,便是那干枯的手掌,穿过漫天纷飞的齑粉,试图留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