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伏的软弱,大抵是背负巨大责任的一种恐慌。他算是较为“务实”的人,在好处没有到手之前,那都是虚无的。譬如夜神月所说,妖皇宝座不单单意味着责任,还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至高权柄。
至高权柄的味道未曾闻见,只觉千万妖族的性命背负在他的身上,像似一副难以挣脱的枷锁束缚着他,这对于习惯了散漫、自由、不受拘束的他而言,确实有一种“难以喘息”的感觉。
然而有些事,不得不为,不容他半点退缩。
他的软弱很快就收了起来,也只有在龙吟瑶面前,才会稍稍表露。而她的话语,总能化为一股无形的力量,满满地充斥他不着底的心,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股淡淡的紫檀幽香混合着乳香便占据了整个脑颅。
……
“咣当!”
一个银制的酒樽重重地砸在一个女将士额上,弹开之后重重地摔在地上,随后滚动着,一路洒着酒液,最后撞在书架的支脚方才止了去势。
这是楚渡常用的书房,摆了满当的书架,间中空地跪着一个身穿银甲的女将士,她的发髻凌乱,丝丝缕缕地贴在满是汗迹的脸颊上。
双手被铁索绑缚,双目透着刻骨的仇恨。额角的伤口正不停地涌出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最后滴在膝盖前的空地上,不多时就汇成了一滩,又像某种软体虫,流向四方。
在她的两旁分立了四个人,确然而言,是三个妖一个人。对她的惨状视若无睹,因为空气紧紧凝滞着,似乎有着无形的束缚,掐着他们的脖子。
外事官卢昭陵不停地渗着汗,不敢抬头去看柳暮言满是狰狞的脸庞,更不敢有丝毫的动作,生怕因此而被迁怒,丢了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
“五色神光,她是这样说的,对吗。”降至冰点的语声,缓缓地响了起来。
卢昭陵慌忙应道:“陛下,此中必有猫腻,兴许是紫城耍的花招。”
“寡人问你是不是?”柳暮言的瞳孔放出噬人的凶光。
吓得卢昭陵跪倒在地,只得应道:“是……是,她是如此对陆相说的。”
整个妖神宫还在为柳暮言效忠的官员不到一半之数,卢昭陵最是怕死,早早就降了柳暮言。其余不怕死的,地位又低下的,早就被处死了,余下的都是在城中有一些影响力的大氏族,还有陆龟蒙这一类威望隆重的大臣,轻易杀不得。
可他没有想到,就因一个五色神光的传言,陆龟蒙就承认对方为正统。身为楚渡目前“大弟子”,这无疑是一件天大的耻辱。
本来,五色神光没有传给他,就已是一件天大耻辱了。
“即是说,紫城不日将要攻来?”柳暮言微微眯眼,“诸位有谁愿意代寡人讨伐逆贼?”
除卢昭陵外,其余三个妖分别是柳无义、古山川、古河图。
“陛下烦忧,臣下敢不效劳。”柳无义是一个四十左右年纪的男子,他的声音虽然恭敬,却怎么听都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古山川淡淡道:“在下认为应当以逸待劳,紫城到君山,有无数险山恶水,主动讨伐师出无名,会令天下妖族寒心。”
古河图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柳暮言低低地笑了笑,道:“古帅说得很有道理,阻隔紫城大军的任务,便交给两位大帅,希望你们不要教寡人失望。”
两妖微微躬身行礼,当即退去。柳暮言阴冷的目光跟随着二妖的背影消失,寒光始终盈眶。
“师弟,她是你的人,你看应该如何处置?”
古河图面无表情道:“死!”
那女将士先是难以置信,随后惨笑一声,银甲居然发出微微的震响,她的脸霎时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竟是自己了断了心脉。
柳暮言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向卢昭陵喝道:“给寡人拖出去喂狗,记住,你要亲眼看着她血肉骨骼一丝不剩,否则寡人就拿你喂狗!”
“是……”卢昭陵不敢看古河图脸色,急匆匆地将女将士尸体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