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军士兵方才刚将孙班头拿下不多会,汶山知县林澜也策马领着一大帮衙役们赶到了现场,大老远便瞧见一身走方郎中打扮的陈子明正端坐在一张矮桌后头,心顿时便慌了,赶忙下了马,一溜烟地跑上了前去,规规矩矩地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林大人很行啊,真给本官张脸了,带出了一窝好手下,好,好得很么!”
尽管林澜持礼甚恭,可陈子明却没给其半点好脸色看,阴冷地瞥了其一眼,语调森然地便狠“夸”了其一番。
“下官御下无方,惊扰了使君大人,死罪,死罪。”
林澜在汶山县都已任了两任的知县了,自不会不清楚手下那帮子衙役是啥德性,尽管尚不清楚孙班头等人是如何跟陈子明起了冲突的,可却知晓此时断不能胡乱出言辩解,否则的话,必将遭陈子明的严厉打击,他所能做的也就是赶紧先表态认错而已。
“御下无方?嘿,林大人倒是说得很轻巧么,本官是该信还是不该信呢,嗯?”
孙班头等人不过是小虾米而已,打了也就白打了,拿来立威么,显然不足以震慑宵小,倒是林澜却是个够资格的靶子,至于要不要拿其来祭旗么,陈子明却是尚未想好,还须得看看林澜的表现如何,正是出自此等考虑,陈子明自是不会让其轻易过了关去。
“下官,下官……”
按官场惯例,下属既是告了饶,除非是谋逆的大罪,否则的话,上级一般来说,也不会死揪着不放,偏偏遇到陈子明这等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林澜一时间真就不知该如何应对才是了的,结巴了良久,也愣是不曾说出个所以然来。
“林大人且先去审案,回头本官再好生与尔分说。”
一看林澜那等六神无主的样子,陈子明对其自不免更看低了几分,不过么,倒是没再朝其发作,仅仅只是一挥手,面无表情地吩咐了一句道。
“诺!”
听得陈子明这般说法,林澜当即便暗自松了口大气,紧赶着恭谨地应了诺,而后便自去招呼手下衙役们准备录口供之事宜。
“王兄,陈某御下无方,令王兄等受委屈了。”
陈子明没再去理会林澜的忙乎,而是侧头望向了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的王铁塔,一拱手,满脸诚恳之色地致歉道。
“不敢,不敢,小人不知使君大人当面,有所冒犯,死罪,死罪。”
王铁塔虽也算是胆壮之人,可这辈子还真就不曾跟州刺史这等品级的官员打过交道,再一想起先前可是曾骂过刺史无能之类的话语,心顿时便慌得个不行,一见陈子明朝其拱手致意,哪还能站得住,脚下一软,人已是紧赶着跪在了地上。
“王兄不必如此,未能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确是本官之责,此无须讳言,然,本官可以保证,自本日起,当在州中好生整顿,应不致再有似孙班头那等害民之蛀虫,只是本官只有一人,难免有照顾不到之处,王兄可愿助本官一臂之力否?”
陈子明很是和煦地一抬手,示意王铁塔平身,而后又笑着提议了一句道。
“这……”
一听陈子明如此说法,王铁塔不由地便是一愣,没旁的,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能有甚可帮得了陈子明的。
“王兄,窃以为再好的律法与政令,终归须得靠人来执行,今州中似孙班头这等蛀虫比比皆是,百姓难安,王兄若是不弃,可愿先行接手孙班头之职,将来有所建树,自当另行提拔。”
与王铁塔一番闲聊下来,陈子明便知其为人正直,在乡邻里也颇有些威望,自是起了用其之心,当然了,陈子明自是不可能一上来便给其高位,终归须得先考察一下其人的能力再作计较。
“我……,谢大人栽培!”
班头虽只是流外五等,尚不入品阶,可到底是官场中人,并非随便人都可以担任的,哪怕是茂州这等边关之州,要想入衙门当差,那都须得有门路方可,王铁塔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入官府,还是一上来便是班头,自不免为之一愣,呆立了好一阵子之后,方才猛醒了过来,赶忙一头跪倒在地,满脸激动之色地谢了恩。
“嗯,既如此,尔且就即刻上任,配合着林县令先将孙班头的案子办了去。”
提拔一个班头,还是县级的班头,对于陈子明来说,不过是小事而已,说起来也是临时起意,左右成与不成,都无甚紧要,这一听王铁塔应承了下来,也自无太多的交待,仅仅只是神情淡然地吩咐了其一句道。
“诺!”
王铁塔等人往日里可是没少受孙班头等一干衙役们欺压,这会儿有了报仇雪恨的机会,自不会有甚异议可言,但见其紧赶着高声应了诺,兴冲冲地便去寻林澜,忙乎着张罗录口供事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