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当真?”
一听陈子明这般说法,李恒当即便倒吸了口凉气,没旁的,千万贯这么个单位实在是太过惊人了些,要知道当今大唐一年的税赋也不过就是两千万贯上下,扣除掉各种开支,国库能存下来的钱最多也就两百余万贯罢了,而按陈子明的说法,脚下这么座荒山便能抵得上朝廷十数年的积累,这叫李恒如何敢信。
“呵,李大人看本官可是虚言之辈么?”
陈子明并未直接回答李恒的惊疑,而是笑着反问了一句道。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开啥玩笑,陈子明乃是顶头上司,就算再给李恒两个胆,他也不敢当面说陈子明吹牛无度的,纵使心中其实并不信然,也只能是作出一派惶恐状地连道着不敢。
“罢了,本官知晓你李大人口中说着不敢,其实心中一准不信,呵,本官也不瞒你,此番本官之所以到通化,为的还真就是这座西盐山,不禁如此,本官还带来了四百贯作为启动之经费,虽是不够,可也只能是勉强先将最基本之事应付过去再计较其余罢,至于与羌人相处之事么,也可由此来解决,天色不早了,先回县,今晚再接着商议也不迟。”
振兴通化经济乃是振兴茂州经济的关键点之所在,陈子明自是不打算在这等荒郊野外说个没完,这便笑着一挥手,转身便往山脚下行了去,一见及此,李恒尽自满腹的疑问,也自不敢再多问,只能是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李大人且请先看看此图。”
通化乃是小县,经济状况也不甚好,其城外的驿站自不免便显得颇为的破旧,然则陈子明却是并不在意,谢绝了李恒邀请其入住城中的提议,就按着朝廷规矩住在了驿站中,随意地用过了些粗陋的晚膳,便将李恒叫到了书房中,着人在房中点亮了几只牛角烛,而后便将诸般随扈全都屏退了开去,抖手从怀中取出了一卷纸,细心地在几子上摊了开来,一招手,将略显得茫然不已的李恒唤了过来,笑呵呵地吩咐了一句道。
“这,这是……”
陈子明拿出来的图说起来并不复杂,也就画着一条江,外带着江边还有三个等级落差不大的池子紧紧地挨在一起,下头有些说明文字,写明了提纯岩盐的具体步骤,简单得可谓是不能再简单,说是一目了然也不为过,可李恒连看了几遍也不敢断定此法一定可行,愣了良久都不知该从何问起才是。
“这便是岩盐的提纯之道,说来也简单,人畜之所以用了岩盐会腹泻不止,概因其中杂质颇多,内里含有毒素,直接用了去,必遭横祸无疑,然,盐易溶于水,而杂质大多不溶,且,即便是能溶之杂质也重,大多易沉于底,故而以水攻岩盐,使之溶解,再以三级过滤之后,便可确保盐水中杂质几无,其后以爆嗮之法,便可得精盐无数。”
陈子明自信地笑了笑,将内里的关窍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
“大人英明,若能将岩盐化为精盐,确是大利之事也,只是我朝定律,盐乃专卖之物,我通化纵使能产盐无数,可能得留下者,实鲜也,光是凭此,惠及百姓虽有,却也恐不多矣。”
一听陈子明将个中的道理解说得如此之分明,李恒自是有些信了,心中也自高兴得很,只是很快便想起了一处关键点,先前的兴奋劲顿时便不翼而飞了的,无他,盐政乃是朝廷专管,地方上难有插手之处,就算弄出了大量的精盐,地方上也不敢擅自销售,若不然,便是违制,闹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李大人能虑及此点,足可见心思敏锐,不错,确可当得大任。”
陈子明今日可是旁听过李恒劝解夷汉之争的,尽管李恒未能做到彻底平息两造之争,可也没让事态激化了去,显示出其还是有些手腕的——夷汉之争乃是千古难题,历朝历代无数大儒都无法解决此事,李恒办不到,也不奇怪,陈子明看中的只是其之耐心,而今见其能指出盐业振兴经济的难点所在,对其之敏锐思绪也自是满意得很,这便笑着夸奖了其几句。
“使君大人过誉了,下官惶恐,不知您对此可有甚安排否?”
李恒眼下关心的只是盐业能否真为通化县所用,至于陈子明的夸奖么,他却是并不甚在意,谦逊了一句之后,便即迫不及待地刨根问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