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陈子明这般说法,群臣们的心倒是安了,可太宗却明显不满意了,但见其眉头一扬,已是声线微寒地发问道。
“回陛下的话,吐蕃高踞雪域,天寒地冻,且水土与我中原大不相同,我大唐虽强,将士却恐难适应高原之天候,短时间作战或许无碍,时日一久,却恐十分战力只余三成,若如此,战必不利也,且其国君臣相和,非旦夕可下者,故,微臣以为其国恐不可破也。”
高原反应这等名词实在是太过高端了些,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解释得清楚的,再说了,多说明显有着露馅之可能,陈子明自是不敢泄了自家的底,也就只能是泛泛地解释了一番了事。
“嗯……,如此说来,便是只能和了?”
尽管陈子明说得笼统,可太宗显然是听明白了,只是听明白归听明白,太宗心中明显还是有些不甚甘心,无他,被人打到家里来逼婚,这等耻辱,别说太宗这等千古一帝了,便是寻常百姓,怕也难咽下这么口恶气的。
“陛下圣明,微臣窃以为和可以,却须得对该国多加限制,以防其再度为患我大唐边境,但凡盐铁以及工匠,断不可流入该国丝毫,另以吐谷浑、白兰、诸羌于三面牵制,或可遏制该国俯瞰西域之野心,此微臣之浅见耳,还请陛下圣裁。”
有着前世的记忆在,陈子明自是清楚吐蕃将来注定要成为大唐最为强劲的对手,故而,哪怕明知以他的身份,不该去回答太宗这等事关国策的问题,可到底还是没能忍住。
“荒谬之论,区区小寇而已,一荡即平,尔自怯战,却言攻不得,是谓欺君罔上!”
陈子明这等言语一出,侯君集显然是再也憋不住了,大步从旁闪了出来,一派义愤填膺状地便呵斥了陈子明一通。
这狗东西果然跳出来了,还真不是个省心的主儿!
这一见侯君集在那儿慷慨激昂不已,陈子明心中立马滚过了一阵不爽,无他,要是真能灭了吐蕃,陈子明自是乐意领军出征一回,问题是压根儿就没那个可能性,姑且不说高原反应会令大唐军队战斗力锐减,就说后勤供应上的难度便有若登天一般,一旦松赞干布跟唐军玩起了高原游击战的话,没个百来万精兵以拉网的方式扫荡整个高原,压根儿就不可能真灭了吐蕃国,万一战事不顺,想撤都难了,此一条,陈子明可是早就推演过无数回了的,心中自是有数得很,不过么,他却并不打算在此际跟侯君集争辩个不休,就这么风轻云淡地站着不动,就宛若不曾听到侯君集的指控一般。
“陛下,臣以为吐蕃小犬猖獗无礼,竟敢犯我大唐,是可忍,孰不可忍了,当得严惩,以震撼宵小,若不战而与之和,却恐周边蛮夷皆有样学样,此等先例断开不得,还请陛下三思。”
勋国公殷元(今春刚晋升为户部尚书)素来与侯君集交好,自是清楚侯君集强自要战的理由何在——侯君集都已任兵部尚书好几年了,可真说到拿得出手的战功么,却是罕有,没少因此事被瓦岗寨一系的将领奚落,此番吐蕃犯边,本来议定的就是由侯君集挂帅出征,却不曾想他才刚在京师点齐了兵马,都还没来得及出征呢,吐蕃大军便已被陈子明三下五除二地逼退了,毫无疑问,侯君集的挂帅也就成了笑话一个,有这么个心结在,侯君集强硬要主战也就不足为奇了的,作为至交好友,殷元自是须得力挺侯君集无疑。
这一见侯、殷二人又跟陈子明对上了,群臣们当即便全都缄默了起来,哪怕是魏征,也不曾在此时力挺陈子明,无他,魏征对军略并不甚精熟,自是不肯在战与和一事上轻易表态,至于房玄龄等原本主张议和的群臣么,却又不愿平白得罪了侯、殷二人,也就不会急着站出来为陈子明辩解上一番。
“陛下,臣以为徒争无益,究竟该战该和,不妨等吐蕃使者到了京,看其诚意如何,再行定夺也不为迟。”
太宗本心就是想战的,这一听侯、殷二人这般说法,议和之心当即又淡了不老少,只是念及陈子明先前之所言似乎也不无道理,自不免便有些犯起了踌躇,正自犹豫不决间,却见长孙无忌从旁闪了出来,语气淡然地和了把稀泥。
“嗯,爱卿所言甚是,此事姑且再议也罢。”
太宗对长孙无忌相当之宠信,此际听得其如此说了,也自不疑有它,和煦地便准了长孙无忌之所请。
嗯?这老东西想作甚来着?
长孙无忌虽是和稀泥的态度,可陈子明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其在此际出头有着明显的示好之意味,心下里自不免便犯起了猜疑,只是一时间也没能想明白长孙无忌示好的目的何在,可不管怎么说,这等好意,陈子明却是心领了,毕竟此际他陈子明还算是朝廷新人,确实不宜与侯、殷这等重臣当庭起冲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