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王确曾听闻登善时常在舅父大人的府上出没,子明能在那儿与之相遇,也自不奇怪,只是……,唔,只是登善不过区区起居郎之流而已,子明既是与孤提起此人,莫非……”
李泰为人虽是骄横,可却并不愚钝,此际一听陈子明这般说法,疑心自不免便更重了几分,胡乱猜疑之下,竟以为魇镇一案乃是出自长孙府的手笔,心一惊之下,话便说不下去了。
“好叫殿下得知,九月十五日戌时三刻前后,褚大人曾到下官府上拜访。”
以陈子明之睿智,自是一听便知李泰想偏了去,不过么,陈子明却并不打算点破,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又往下点了一句道。
“哦?那厮都说了些甚?”
李泰已然想偏了去,对褚遂良在案发当日的言行自然也就分外的着紧,但见其脸色难看至极地死盯着陈子明,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追问道。
“褚大人只说了四个字——顺其自然。”
陈子明对长孙无忌从来就没有半点的好感可言,加之此番又被其给阴了一道,又怎可能不寻思着扳回一盘,当然了,在明面上与长孙无忌这等庞然大物起冲突,绝对不是啥好主意来着,可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却是无妨,左右褚遂良确实说过“顺其自然”这等暗示的言语,陈子明也自没必要为其隐瞒,也不多言解释案情本身如何,仅仅只是言简意赅地给出了答复。
“顺其自然?嗯……,混账东西,安敢如此构陷本王,狗东西,本王定要砍下此獠的狗头!”
李泰到底算是聪慧之辈,只略一思忖,便已明了了所谓“顺其自然”的真实意味之所在,顿时便怒了,重重地一拍面前的几子,气急败坏地便咆哮了起来,状若疯狂!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此事别无旁证,纵使下官愿作证,却也是孤证难对,您若是妄动无名,却恐反遭小人构陷也,万不可大意啊。”
陈子明敢出言撩拨李泰,自然是有一定的把握在的,无他,李泰与长孙无忌之间虽是甥舅之关系,可感情却素来淡漠,关键在于李泰为人骄横,自忖圣眷极隆,根本不将长孙无忌看在眼中,平素基本少有去长孙府探访,哪怕是逢年过节,顶多也就是着下人去送上些礼物便算完事了,彼此间往日里虽无甚冲突,却也无甚联系,这等情形之下,陈子明下起蛆来,自是便利得很。
“哼,本王与那狗贼素来无怨,那厮为何要如此对孤!”
李泰发泄了一通之后,心中的火气倒是消减了些,可于此同时,疑惑也自涌了起来,眼神炯然地盯着陈子明,厉声地喝问了一句道。
“呵。”
尽管是在下蛆,可有些话却是断然不能说出口来的,道理很简单,李泰并不是啥善男信女,倘若其将谈话的内容转述给了太宗,那他陈子明的乐子可就大了去了,正因为此,饶是李泰的目光再如何冷厉,陈子明也不为所动,仅仅只是淡然地笑了一声了事。
“定是为了稚奴小儿,哼,好个偏心的老狗,本王定不与其干休!”
陈子明虽不言,可架不住李泰脑洞大,一番脑补之后,便已猜出了真相,心火顿时便又大起了,怒不可遏地便又骂了一嗓子。
“殿下还请慎言,陛下向来以国士待某人,殿下只可与之亲近,却不可生分了去,倘若有隙,却恐于大事不利也。”
虽说巴不得李泰跟长孙无忌之间的冲突越烈越好,可该说的场面话,陈子明还是须得正容说上一说的,至于李泰听还是不听么,陈子明却是不打算去理会了,反正他该下的蛆都已是下了的。
“哼!子明不必为那老狗虚言掩饰了,那厮就一混账东西,阴险狡诈,先是欲致孤于死地,不成,又于两仪殿中暗算了你子明一回,似此老贼,当诛!”
李泰到底聪慧,将陈子明的陈述乃至当初长孙无忌于两仪殿中坑陈子明一把的行径稍稍一联想,便已断明了陈子明所言必然不假,除去长孙无忌的心思顿时便就此大起了。
“殿下切不可如此啊,来日方长,万事还须得从长计议了去为妥,下官不胜酒力,告辞,告辞。”
该说的都已是说过了,至于成还是不成,陈子明其实也不是太过在意,左右他本人并不曾有甚不可告人之言,就算李泰嚷嚷了出去,也无甚大不了的,毕竟是长孙无忌坑他在前,有所反击也属人之常情,哪怕闹到了御前,顶多也就是被太宗训诫上一通而已,压根儿就无关痛痒,倒是李泰若是知机的话,必会秘而不宣,而后暗中部署对长孙无忌的打击,若能成事,那可就是一本万利之事了的,对此,陈子明自是乐见其成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