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罗诺谎报军情,本汗已将其就地正法,尔可有甚要说的么,嗯?”
拔灼圆睁着血红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死盯着摩础英都不放,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句阴森无比的问话来。
“大汗英明,末将别无异议。”
摩础英都能得拔灼信重,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只一看拔灼这等架势,便知其斩杀摩罗诺的根本目的在于掩盖郁督军山被唐军攻陷这么个事实,又怎敢在此际出言揭破,也就只能是恭谨万分地称颂了一声了事。
“嗯,那就好,传本汗之令,着各部将领即刻到中军大帐议定明日会战之事!”
尽管斩杀了摩罗诺,算是暂时稳住了局面,可拔灼却清楚纸是断然包不住火的,时间稍长,后方的溃兵一准会将战败的消息传了来,真到那时,军心必然大乱,别说回援郁督军山了,怕是连这五花岭都走不出去,为确保能败中求胜,摆在拔灼面前的其实就只有一条路了,那便是尽快击败陈子明所部,而后挟大胜之势,急速赶回郁督军山,再与薛万彻所部决一死战,如此,或许还能保得住薛延陀汗国的国祚。
“诺!”
摩础英都是个聪明人,只一听便知拔灼的算计之所在,也自不会有甚异议可言,紧着应了一声,便即匆匆退出了中军大帐,不多会,号角声便连天震响了起来,正自分散在营中各处的众将们立马纷纷从四面八方向中军大帐赶了去……
“报,禀大都督,薛延陀人派来了使者,说是前来下战书的,还请大都督明示行止。”
唐军营垒中,一身便装的陈子明悠闲地端坐在文案后头,手持着本闲书,正自有一眼没一眼地翻看着,却见一名巡哨队正急匆匆地从帐外行了进来,几个大步抢到了文案前,一躬身,紧着便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传!”
因着军中东突厥人善于驯鹰之故,陈子明其实早在数日前,便已知晓了薛万彻率部拿下郁督军山一事,又怎可能会算计不到拔灼急于决战的心思,心中其实早就有了决断,也自不在意见一见来使的。
“诺!”
听得陈子明有令,前来禀报的巡哨队正自是不敢稍有耽搁,紧赶着应了诺,就此匆匆退出了中军大帐,不多会,便见数名士兵押解着一名薛延陀将领从帐外行了进来。
“外藩下将卓姿武原见过大都督。”
前来下战书的薛延陀将领说得一口流利无比的汉语,礼数也行得几无可挑剔处,显见是常来大唐之人。
“免了,尔有甚事,且就直说好了。”
陈子明并不打算跟卓姿武原多啰唣,也无甚寒暄之言,直截了当地便切入了主题。
“大都督明鉴,我家大汗派末将前来下战书,现有书信一封在此,还请大都督过目。”
听得陈子明这般说法,卓姿武原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紧着一抖手,便已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份信函,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递上来!”
见得卓姿武原取出了战书,陈子明也自无甚废话,面无表情地一摆手,已是就此下了令。
“诺!”
中军官陈重就侍候在一旁,这一听陈子明有所吩咐,自不敢稍有耽搁,紧着应了一声,疾步行上了前去,接过了战书,而后恭谨万分地转呈到了陈子明的面前。
“你家大汗既是急欲求死,本督自当成全,回去告诉你家大汗,明日且自洗净了脖子再来。”
陈子明根本就不曾打开那份所谓的战书,提笔在书信的背后写上了几个字,便即随手丢向了卓姿武原的怀中。
于陈子明看来,这一仗是断然无可避免的,道理么,说破了也简单——拿下了郁督军山固然可喜,可若是放任拔灼大军就这么归去,明显有着纵虎归山之嫌,唯有一战击溃拔灼所部,方可确保彻底摧毁其复国之信心,至于说等郁督军山沦陷的消息在薛延陀传开么,行倒是行,就怕拔灼不会等这会儿若是陈子明拒战的话,其一准会借着唐军避战之势头,急速率部向郁督军山转进,到那时,陈子明岂不是得在敌军后头死追不放,真若如此,变数也自不免便多了起来,与其如此费尽周折,倒不若一战定乾坤来得强,再说了,太宗怕也不会容许他陈子明长期聚兵一处,从此意义来说,速战速决无疑是必然之选择,当然了,至于说到仗该如何打么,陈子明心中其实早有定策,却是不可能在此际说破的。
“末将告辞。”
尽管陈子明丢回战书的行径颇为的无礼,可人在屋檐下,卓姿武原又哪敢有甚抗议的胆子,飞快地瞥了眼书信背面的内容,紧着便行礼请辞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