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清楚了!”
太宗到底是明君,宠爱李泰归宠爱,在朝政大事上,却是不会有甚含糊,待得众人皆退下之后,这便声线冷厉地喝问了一嗓子。
“好叫父皇得知,儿臣所言的奸佞就是陈曦!”
李泰生就的狠戾性子,遭受了重挫之后,这等性子不单没有更易,反倒是更冷戾了几分,在自忖已无退路的情况下,竟是强扛住了太宗的偌大煞气,咬字清晰地铿锵作出了回答。
“什么?尔可知自己都在说些甚么,嗯?”
一听李泰指控的是陈子明,太宗当即便怒了,没旁的,概因太宗对陈子明可是有着绝对的信任的,不止是因着陈子明是其女婿,也不完全因着陈子明的屡立大功,更多的则是太宗已多方考验过陈子明的忠心,早已认定陈子明乃是社稷干臣,若非如此,太宗也不会将陈子明提拔到了右仆射的高位上,更不会撇开房玄龄,而将主持国政的大权交给陈子明,就是要为接任者培养出一辅国之栋梁,又岂能容得他人随意诋毁了去,哪怕这人是李泰,也一样不行。
“父皇息怒,且容孩儿从头说起,孩儿是有些顽劣,早年行事也确是孟浪了些,与大哥每每争锋不止,然,也就是想多得些父皇之宠爱罢了,却断无逼迫兄长之心,是陈曦那厮百般引诱,孩儿方才会作出不智之事来,在那厮担任大理寺卿时,孩儿……”
李泰虽是准备得极为仓促,可告刁状的本事却是不小,絮絮叨叨的一番话下来,从夏州贪墨案一直说到了联手打击褚遂良一事,就连合谋算计张亮之事也不曾隐瞒,当然了,少不得狠狠地丑化陈子明一番,将所有的脏水全都倒在了陈子明的身上,至于李泰自己么,却曾了被奸佞迷惑了去的小羔羊,要多委屈便有多委屈。
“够了,尔之所言可有甚实证么,嗯?”
李泰所言的那几桩案子,太宗都有印象,除了夏州刺史葛铭不熟悉之外,似褚遂良、张亮的案子,太宗当初都是有过疑虑的,只是审讯的结果摆在那儿,太宗最终还是全都按着朝廷规矩处置了去,却万万没想到这么些案子里居然还有着如此多的隐情,心中的震惊自是不小,可要说全信么,倒也不至于,无他,只因陈子明一向以来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出色了些,太宗不愿也不敢相信陈子明会是那等野心勃勃之徒。
“父皇明鉴,孩儿所言句句是实啊,那厮奸诈过人,行事从来不留痕迹,孩儿上当受骗事小,社稷有危事大,此番刘侍中遭小人构陷,也必是出自此獠之谋算,父皇若是不信,且将那乔良拿下,一审便可知根底!”
李泰是跟陈子明有过一段蜜月期,也确实联手做了些事,然则联手时日本就不长,加之陈子明有心算无心,又怎可能给其留下甚证据来着,值此太宗追问之际,李泰又哪有甚实据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能是一口咬死刘洎一案也是陈子明之手笔。
“荒谬!朝堂大事岂是尔可以如此任意胡为的,还不退下!”
太宗虽在病中,可此际却并不糊涂,一听李泰提到了刘洎一案,立马便知晓李泰诸般说辞不过是在为刘洎翻案罢了,心中的火气顿时便大起了,也没给李泰留甚情面,毫不客气地便呵斥了其一番。
“父皇息怒,儿臣……,儿臣告退。”
李泰显然没料到自己都已将事情坦白出来了,却还是没能取得太宗的信任,心下里自是不甘得很,张嘴便要再进言一番,可一见太宗的眼神陡然一厉,心头当即便是一个哆嗦,自不敢再多啰唣,也就只能是无奈地行了个礼,悻悻然地退出了寝宫。
“嗯……”
太宗眼神凌厉地看着李泰的背影,脸色愈发阴沉了起来,沉默了良久之后,最终还是不曾有甚言语,仅仅只是长长地出了口大气,显见内心里的波澜当真小不到哪去……
“父皇可是醒了么?”
身为皇子,晨昏定省乃是必须之礼仪,在这一点上,李恪自是从来不敢稍有怠慢,哪怕每日里政务缠身,累得人都快塌架了,可却断不曾在此事上有过疏失的,这不,一大早地,李恪便赶到了太宗的寝宫门口,也没敢直接便进去,而是先将侍候在门口处的一名小宦官叫了过来,低声地发问了一句道。
“回殿下的话,陛下先前才刚睡下,您看……”
见得李恪有问,那名小宦官自是不敢稍有怠慢,忙低声地给出了答复。
“嗯,小王知道了。”
这些日子以来,太宗都是白日睡觉,晚上失眠,对此,李恪早已是习惯了的,听得那名小宦官如此说法,也自不会去惊扰太宗的休息,点头回应了一句之后,便即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屏风处,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跪了下来,冲着龙榻的方位,一丝不苟地行着三叩九拜的大礼。
“殿下来了。”
李恪行礼方毕,人还未起身,就见屏风处人影一闪,一身宫装的武才人已是缓步行了出来,很是客气地招呼了李恪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