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既已叫了起,谢恩乃是题中应有之意,却也无甚可多言处。
“卿等想必都已是知晓了的,昨日贞儿上了一本章,弹劾户部尚书杨师道餐位素食,处事错漏百出,实有误国之嫌,然,依朕看,师道本性纯善,做事尚属谨慎,之所以错漏颇多,非关忠心,实是能力不足所限,朕意已决,着将之调太常卿任用,原任太常卿唐俭年老体衰,且就致仕好了,众爱卿以为如何啊?”
太宗并未虚言寒暄,待得众宰辅们各自站定之后,便即开宗明义地道出了对李贞弹劾杨师道一事的处置方略。
“ 陛下圣明,臣等别无异议。”
如何?还能如何,太宗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谁又敢在此际说甚不同之意见的,也就只能是齐齐称颂上一句了事。
“嗯,既如此,那此事便这么定了,只是如此一来,户部尚书便已是出了缺,此朝廷之要职也,断不可久旷,朕召尔等前来,为的便是议定此事,众爱卿有甚人选要荐,且就说来与朕听听好了。”
见得诸般臣工对自己的决定都无甚异议,太宗也就没再多费唇舌,紧着便进入了下一个议题。
“陛下圣明,户部确是朝廷要紧之地,须得大贤大能而又心细谨慎者,方可保得诸般事宜顺遂无虞,从此一条虑之,老臣以为刑部侍郎张行成或相适宜焉。”
眼瞅着拿杨师道之事来为难陈子明与李恪已然行不通了,长孙无忌心中虽是深恨李泰的轻举妄动,可事到如今,他也已是没了旁的法子好想,只能是将心思放在了户部尚书之缺的争夺上,因着自忖在朝中根基不及陈子明之故,自是不敢让陈子明抢了先手去,这便紧着第一个站了出来,高调地提出了自个儿心目中的候选之人。
“嗯,德立(张行成的字)其人,朕是知晓的,才具倒也算是出众,品性操守也自不差,晋户部尚书一职说来也是够格的,卿等有甚看法,且就都说说好了。”
太宗往昔是极为宠信长孙无忌的,可随着长孙皇后逝去日久,以及长孙无忌在立储一事上的诸多行为大不合太宗之心意,太宗对其之宠信早已大不如前了,可不管怎么说,看在多年相处的情分上,太宗还是不曾驳了长孙无忌的面子,虽不曾就此同意其之提议,可言语间却是好生夸奖了张行成一番,暗示之意味着实浓得很。
“陛下明鉴,微臣以为张侍郎虽也算是干才,然,终归少了些历练,于地方上任职过短,且皆是主薄、县尉之低品,少有主政一地之经验,以其之能,纠错纲常或许能得相宜,主掌户部要职,却恐非其力所能及也,故,微臣以为长孙大人所荐颇有不妥。”
面对着太宗如此明显的暗示,诸般宰辅们尽自心中有着不同的看法,也不愿在此际出面唱反调,然则陈子明却是无此顾虑,没旁的,只因张行成早年任过晋王李治之属官,算是李治一系的官员,能得晋升为刑部侍郎,则全是出自长孙无忌的力挺,乃是长孙一系中得力干将之一,陈子明又岂能真让这等人物上了位,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唔……,子明所言也是有理,那依子明看,何人可为此要职哉?”
户部乃是陈子明之该管,他的话,太宗自是不能无视了去,略一沉吟之下,也觉得张行成的履历上有所欠缺,遂改了主意,虽不曾直接否决长孙无忌的提议,可征询陈子明的话语间,却已是明显透露出了这么个意思在内。
“回陛下的话,户部侍郎韩瑗既主政过一州之政,又在户部任过一任侍郎,于户部诸般事务皆堪称精熟,博学多才,兼之心细如发,为人谦逊谨慎,当是执掌户部之最佳人选。”
陈子明并未推举自己的亲信去担纲户部,而是将素来在夺嫡之争中保持中立的户部侍郎韩瑗推了出来,言语间毫不掩饰对此人才干的欣赏。
“伯玉多才,操守出众,又善能克己,朕亦甚是欣赏,卿等看其任户部尚书可相宜耶?”
韩瑗乃名门之后,其父韩仲良曾任过户部尚书、刑部尚书等诸多显要之职,受封为颍川县开国公,,功勋虽比不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可也属大唐开国功臣之一,于贞观十三年病故,并未能给韩瑗的仕途有太多的照顾之可能,实际上,韩瑗之所以能从县尉干起,一路经历县令、中州司马、中州刺史,以至到如今的户部侍郎,完全是靠着真本事干出来的,对于其人,太宗也自颇为的欣赏,加之念及其父早年之功,以及考虑到韩瑗从不参与诸皇子间的倾轧之事实,太宗还真有心成全于其,言语中接连几个好评,足可见太宗对其之宠信。
“陛下圣明,老臣以为韩瑗确是户部尚书之最佳人选也。”
这一见陈子明与长孙无忌当场开战了,诸般臣工们自是都不愿轻易卷入其中,唯有萧瑀却是毫无顾忌,紧着便站出来表了态。
“嗯,玄龄之意如何啊?”
萧瑀虽不算是李恪的坚定支持者,可其与长孙无忌之间本有旧怨,此一条,太宗心中自是有数得很,对其支持陈子明之立场么,也自不以为奇,并不曾有甚置评,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转而问起了房玄龄的意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