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明如此急地唤小王来,可是出了甚大事了?”
监国亲王,尤其是在太宗这等千古一帝的眼皮下监国,当真不是件轻松的活计,没旁的,不管是批折子还是下决断,那都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与喜好来,终归须得先考虑太宗的想法究竟会是如何,不仅如此,还得思忖下头文武官员们的反应,个中之艰难,说是如履薄冰也自不为过,饶是李恪也算是精明强干之人了,可大半年的勤政下来,人愣是被累瘦了一圈,恰又赶上房玄龄这根顶梁柱卧病不起,朝务纷杂不堪,可怜李恪生生被累出了两乌鸡眼,精气神不济之下,自是甚寒暄的话语都懒得说,一到了密宅,人都还没入座呢,便已是急不可耐地直奔了主题。
“房相可好些了么?”
李恪急,陈子明却并不急,没旁的,概因要谈的乃是大事,自是不能随便乱扯上一气,至少在李恪心气平稳下来前,陈子明是不打算谈正事的,也就只是不动声色地反问了一句道。
“不太好,小王离宫前才去探了回,看样子也就这几天的事了,父皇伤感万分,小王也不知该从何劝起,唉,尽人事听天命罢。”
一提到房玄龄的病情,李恪的脸上立马露出了浓浓的哀伤之色,言语间显见对房玄龄即将辞世之事颇为的挂怀。
“房相一生公忠体国,鞠躬尽瘁,确是我辈之楷模也,奈何天不假年,此诚可惜哉,只是如此一来,左仆射之继任人选也就须得紧着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对此,殿下须得心中有数才是。”
陈子明依旧没直接提出要老萧同志回家养老的事儿,而是从房玄龄的将逝扯到了继任人选一事上,以此来暗示老萧同志并非左仆射之合适人选。
“嗯,子明所言甚是,萧老近来闹得有些不太像样,赵卓等人也自没少向小王诉苦,长此以往,小王怕是要里外不是人了,只是萧老毕竟是我朝元勋之臣,为相多年,又屡有大功于国,往日里,于小王也多有襄助之处,终归不能让其没个下场,此事倒是难办了,子明可有甚良策否?”
李恪乃是个精明之人,只一听陈子明所言,立马便意识到陈子明对老萧同志的苛刻为人已是相当之不满了,对此,李恪其实也是一样的看法,只不过碍于情面,他不好先提罢了,而今,陈子明既也有意让老萧同志走人,李恪自是乐得顺势将话题挑明了来说。
“萧老一生耿直,嫉恶如仇,敢言敢谏,确是一代奇人,然,所谓成亦刚,败亦刚,若是出掌门下省,又或是御史台,当自恰如其分,只是于尚书省却实不相宜焉,此乃个性所限,非关能力高下,偏偏萧老本人却并未意识到个中之不恰,若是殿下指望萧老能主动让贤,那恐怕是要落到空处去了的。”
李恪虽也有意让萧瑀离开尚书省,可又限定了个条件——不能让其没个下场,如此一来,可就令陈子明头疼了,没奈何,他也只能是先高度评价了老萧同志一番,末了方才明确指出老萧同志缺乏自知之明的事实。
“这……”
一听陈子明这般说法,李恪也自傻眼了,没旁的,概因萧瑀的性子还真就像陈子明所说的那般认死理,要想让其认识到自是之不足,当真比登天还难。
“无论如何,这恶人都不能由殿下您来做,便是下官,也自不好出面,难便难在此处。”
为了能将老萧同志挪出尚书省,陈子明今日可是琢磨了整整一天了,办法么,倒也不是没有,问题是赶人容易,要想不伤老萧同志的颜面,那可就难了,至少陈子明本人是想不出甚妥当的良策的,关键便在于老萧同志缺乏自知之明,又偏爱任死理,根本不是个能轻易妥协之人。
“嗯……,此事恐不易久拖,索性长痛不如短痛,干脆一些也就是了,就有劳子明为小王谋划一二好了。”
一想到萧瑀每天都在得罪人,李恪也自无奈得很,皱着眉头想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下了耍手段赶萧瑀走人的决断。
“此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只消有人将现实情况反应到陛下处,想来陛下应会有所决断才是,至于人选么,依下官看来,许敬宗便不错,其既能言善辩,又管着礼部,有关朝纲之事,由其开口,应相适宜焉。”
陈子明自己是断然不肯去当恶人的,又不可能让李恪去担恶名,算来算去,真合适干此事的还就只有许敬宗这个“奸臣”最为合适,反正这厮前世时就没少干构陷他人的勾当,让其去当恶人,也算是人尽其用罢。
“唔……,也罢,回头小王自与延族交待一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