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好,奈何和尚嘴歪,可怜玄装大师辛辛苦苦从西天取回的真经,却叫你这厮有口无心地念成了这般模样,不亦可笑么?”
见得辩机和尚一直念经不止,陈子明的眉头立马便是一扬,毫不客气地便出言讥讽了其几句。
“阿弥陀佛,大人能如此说,足见定有慧根在身,倘若伺佛,必可证得菩萨果位。”
佛门素来讲究普度众生,但凡是僧人,那个个都是能言善辩之辈,更别说似辩机和尚这么位名僧,一旦起了死志,反倒是看开了,不单不因陈子明的讥讽而动怒,反倒是要度化起了陈子明来了。
“呵,大师这是欲度化本官么?有趣,奈何大师连自己都度化不了,又何谈度化他人,佛门十戒里,大师怕是已连犯了数戒了罢?佛家总言: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而今,大师还回得去么?”
陈子明根本就没在意辩机和尚的度化,但见其讥诮地笑了笑,话语如刀般地便斩向了辩机和尚的心境。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啊,万般罪过,贫僧当一力担之,要杀要剐,且请大人随意好了,这么身臭皮囊,舍了也就舍了罢。”
辩机和尚十五岁出家为僧,隶名坐落于长安城西南隅永阳坊的大总持寺,为著名法师道岳的弟子。后来道岳法师被任为普光寺寺主,辩机则改住位于长安城西北金城坊的会昌寺,十余年来,潜心钻研佛学理论,至贞观十九年玄奘法师回国在长安弘福寺首开译场之时,即以谙解大小乘经论、为时辈所推的资格,被选入玄奘译场,成为九名缀文大德之一,被誉为身具佛性之僧,而今被陈子明这等犀利的言语一刺,啥佛性全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悲呛的哀鸣。
“大师能有此觉悟便好,本官不想公审尔,并非不能,仅仅只是不愿佛门蒙羞罢了,然,若是大师真要一意孤行的话,那就休怪本官不讲情面了,说罢,那玉枕究竟是如何到了尔手中的,嗯?”
不管辩机和尚是悲呛也好,悲鸣也罢,于陈子明来说,都宛若浮云一般,无他,只因在陈子明看来,辩机和尚就已经是死人一个了,无论其是否真与高阳公主有私情,光是凭着私藏御赐用品这一条,便已是死罪难逃,若不是还须得拿其口供去应付太宗,陈子明怕是连话都懒得跟其多说上半句的。
“阿弥陀佛,大人不必问了,所有罪过,皆因贫僧而起,就让贫僧一人去担着好了。”
辩机和尚明显是存着侥幸之心思,到了此等地步,还妄图为高阳公主打掩护,那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模样乍然看过去,还真有几分地藏菩萨之风范的。
“你担着,就你一介和尚,安能担得起这等重责,哼,实话告诉你,此事已动天听,陛下震怒,本官奉旨问案,尔若是再不从实招来,那就休怪本官无情了,不单尔一人要死,便是佛门怕也难逃干系,说,是何人将此玉枕交给尔的,嗯?”
陈子明从来不信佛、道,然则对宗教本身却并不曾有太多的偏见,同时么,也没啥推崇之心,此番之所以于问案时,对辩机和尚有所优待,并非看在其本人的身份上,而是不愿将天家丑事宣扬得满城风雨罢了,可待得见辩机和尚摆出了这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陈子明当场便怒了,猛地一拍文案,已是怒气勃发地喝问了一嗓子。
“阿弥陀佛,大人既已知实情,又何须贫僧来说,冤孽,冤孽啊。”
陈子明这么一变脸相向之下,辩机和尚的身子猛然便是一个哆嗦,脸上的痛苦与挣扎之色顿时便更浓了几分,一张英俊到有若妖孽一般的脸庞已是扭曲得不成样子,只是言语间还是不愿直接承认那玉枕乃是高阳公主之所赠。
“本官知道那是本官的事,尔招与不招却是尔的事,本官最后再问你一次,此玉枕可是高阳公主赠予尔的,是还是不是?说!”
事关天家脸面的案子从来都是拖不得的,拖得越久,流言蜚语便会越发甚嚣尘上,正因为此,陈子明实在是不耐烦再跟辩机和尚扯淡个没完了,索性直接点出了高阳公主的名讳,此举虽有违问案之原则,明显带着诱供的嫌疑,可陈子明也已是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的,但见其猛拍了下几子,已是厉声喝问了一句道。
“是。”
在陈子明咄咄逼人的言语攻势下,辩机和尚的心防顿时告破,几乎是下意识地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是便好,尔与高阳公主究竟是何关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