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大人,工部尚书阎立德、阎大人来了。”
再过几天就要到十二月了,又到了一年最忙的时节,各种公文报表如潮般地涌来不说,各州进京述职的大员更是纷来迭至,身为实际上的首辅大臣,陈子明既要批公文,又要接见述职大员,当真是忙得个昏天黑地的,这不,都已是正午时分了,陈子明却愣是顾不得用膳,依旧在埋头速书着,正自忙碌不已间,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中,一名随员已是匆匆从外而入,几个大步抢到了文案前,一躬身,紧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请罢。”
听得是阎立德这个老上级来了,陈子明虽正忙得够呛,却也不会拒见,头也不抬地便吩咐了一声。
“诺!”
前来禀报的随员张了张口,似有所欲言状,可到了底儿却还是不曾多言,仅仅只是恭谨地应了一声,便即就此退出了房去,不旋踵,便见阎立德面色阴沉地从屏风处转了出来。
“下官见过陈大人。”
阎立德显然正在火头上,见礼之际,虽也算是中规中矩,可那瓮声瓮气的语调却明显带着浓浓的怒意。
“阎大人客气了,来,且请这边坐罢。”
见得阎立德情形不对,陈子明自不免有些诧异,没旁的,阎立德可是朝中有名的老好人、实在人,在工部任职多年,素来兢兢业业,与人无争,陈子明与其同朝共事多年,还真就没见过其跟谁红过脸的,而今居然被气成这般模样,自是稀罕得很,当然了,心中奇怪归奇怪,陈子明却是不会紧着去刨根问底的,也就只是笑着将阎立德让到了会客处,各自分宾主落了座,自有随侍在侧的随员们紧着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
“陈大人,这工部尚书,下官怕是真干不下去了!”
阎立德心中的怨气明显是太过浓烈了些,这才一开口呢,活脱脱便是窦娥之形象。
“哦?可是出了甚事了么,阎大人莫急,且慢慢说好了。”
这一听阎立德的言语竟然是如此之冲,陈子明的心中立马便是一动,瞬息间便已猜到了些根底,不过么,却并未有所流露,而是温文尔雅地安抚了阎立德一句道。
“还是大人自己看好了,下官历任工部如此多年,还从未见过似此狂悖之徒,当真气煞老夫了!”
阎立德一边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份本章,递到了陈子明的面前,一边气急不已地恨声埋汰着,花白的胡须乱颤不已,足可见心中的火气有多旺盛。
呵,果然就是这么回事!
陈子明接过了本章,匆匆翻看了一遍,立马便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赫然是李贞那个半吊子的货色在工部来年计划上胡乱发挥,愣是将好端端的一份计划书涂改得个七零八落,毫无疑问,这等胡乱作为明摆着就是对工部众官吏们的辛苦工作不甚尊重,更别说这厮的诸多挑剔大半是在吹毛求疵,至于所谓的计划调整么,压根儿就是外行指导内行,浑不着调。
以陈子明之睿智,自不会不清楚李贞如此肆意妄为就是在故意挑事罢了,说来也不奇怪——前些日子,李贞一直在礼部那头做文章,没少向许敬宗找茬,又借故调整了不少礼部的官员,意图以此来激怒监国亲王李恪,可惜李恪根本不加理会,而陈子明也没去理睬许敬宗的委屈,左右礼部的事务大多都是务虚之事,只要不影响到科举以及学政之事,任凭李贞如何闹腾,那都翻不出甚大的浪花来,或许正是因为没能等到李恪一方的激烈反应,李贞这才会将目标转移到了工部事务上,故意整出这等刁难之姿态,无非是要逼陈子明站出来反击,从而将朝局搅浑而已。
“嗯……,阎大人还请消消气,此事,本官既已知晓,自当出面协调便是了。”
工部排名虽是六部之末,可因着掌控大量产业的缘故,其重要性可以说仅次于吏部,自是不容有所闪失,加之近来太宗的身体状况已然有了明显的衰败迹象,也差不多到了可以动李贞的时候了,陈子明自是不会放过这等彻底将李贞打压下去的大好机会,当然了,这么个心思,陈子明却是断然不会跟阎立德细说的,也就只是慎重其事地表态了一番了事。
“那好,陈大人既是这么说了,下官等着看便是了,告辞。”
阎立德到底是实诚人,压根儿就看不懂诡异朝局里的那么些蹊跷,加之对陈子明之能有着绝对的信任,这一听陈子明愿意出面主持大局,他也就没再多啰唣,丢下句场面话,便即风风火火地走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