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贞这等喝问之言一出,阎立德当即便被气得个浑身哆嗦不已,也顾不得甚上下之分了,亢声便抗辩了起来。
“朝规?嘿,阎大人这是在质疑本王么?好大的胆子,莫非本王治你不得喽,哼,来啊,将这老匹夫……”
这一见阎立德果然被自己所激怒,李贞心中自是更爽利了几分,可脸色么,却是更黑沉了不少,但见其再次猛拍了下文案,便要借题发挥地就此将阎立德当场发落了去,只是话尚未说完,突然间见到赵如海领着一大群宿卫军将士正从堂外行了上来,心一惊之下,后头的话自也就说不下去了。
“圣旨到,越王李贞跪下听宣!”
赵如海根本没理会堂上诸般人等的诧异之凝视,昂然地走到了大堂的正中,将手中捧着的一卷诏书高举过了头顶,声线阴冷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儿臣恭听圣训。”
李贞乃是精明之辈,只一看赵如海那等架势,便知大事恐有不妙,额头上瞬间便见了汗,只是这当口上,他又哪敢抗旨不遵,也就只能是强作镇定地跪倒在地,摆出了派恭听圣训之乖巧模样。
“圣天子有诏曰:越王李贞行为乖张,大失朕望,着即革去督办礼、工二部之差使,贬为南明郡王,削实封三百户,即时起行赴任柳州刺史,不得迁延,钦此!”
赵如海看都没看李贞一眼,抖手摊开了诏书,一板一眼地便宣了起来。
“儿臣领旨谢恩。”
尽管先前对这道诏书已是有了不妙的预感,可真听得自己就这么被发落去了近乎蛮荒之地的柳州,李贞的心底里还是不免滚过了一阵的悲哀,奈何人在屋檐下,又岂容得其不低头,纵使心中有着浓烈至极的不甘,也只能是先颤巍巍地磕头谢了恩。
“南明郡王,请!”
李贞方才刚起了身,腰都尚未挺直呢,赵如海已是毫不客气地一摆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催请了一句道。
“唉……”
早在领到督办礼、工二部之时,李贞便知自己就是枚弃子,心底里对自己的下场其实已是有所明悟的,只不过是想着看能否拼上一把罢了,而今,随着太宗这么道旨意一下,所有的努力与希望已是彻底化成了泡影,心中的苦涩自是不消说之事,奈何事已至此,李贞也只能是愿赌服输了的,但见其仰头长叹了一声之后,也自无甚旁的言语,拖着脚便下了堂,自有数十名宿卫军官兵紧着拥上了前去,挟裹着李贞便就此离开了工部。
“圣天子有诏曰:吏部侍郎赵显声办事拖沓,深失朕望,着即调连州司马,钦此!”
“圣天子有诏曰:礼部侍郎宋高愚鲁迟钝,不堪大用,着即贬为陈州录事参军事,钦此!”
“圣天子有诏曰:太常寺少卿水德明行为有失检点,大失朝廷体面,着即革职,发沙洲军前效力,钦此!”
……
今日倒霉的人可远远不止李贞一个,几乎就在李贞被贬的同时,还有着十数名宦官也同样领着一大群宿卫军将士在朝堂各衙门宣着旨意,三十余名朝臣齐齐被贬,除了吏部尚书杜楚客之外,李泰以及长孙无忌多年来培养出来的心腹几乎被一扫而空,而李恪似乎也没能落得个好,同样以办事不力的理由,被免去了监国之名义,但却保留了其在御书房帮办之权,至此,持续了两个来月的朝廷乱局便算是落了幕,结果么,显而易见得很,李泰一方完败!
“哈哈……,子明果然神机妙算,父皇雷霆一击,当真大快人心,朝纲已明,小王无忧也,哈哈……”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官场风暴中,尽管也被免去了监国的名义,可毕竟还保留了帮办的权力,李恪的损失可谓是微乎其微,比之风云惨淡的李泰一方,当真不知强了多少倍,他自是有理由好生兴奋上一回的,早前在朝中,顾忌甚多,纵使心中激动难耐,却也不敢有丝毫的流露,可一旦到了密宅处,当着陈子明这么个绝对的心腹之面,李恪可就不想再故作姿态了,这才刚落了座,便已是爽利地哈哈大笑不已。
“无忧么?呵,殿下若是就此放松了警惕,那离败亡也就不远了。”
李恪倒是笑得个畅快淋漓,然则陈子明却并未跟着自得上一番,不单没半点笑容,反倒是面色肃然地便给李恪狠浇上了一盆凉水。
“厄,这……”
这一见陈子明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李恪当即便笑不下去了,望向陈子明的目光里满是探询与狐疑之色,此无他,在李恪想来,长孙无忌以及李泰的心腹手下基本被扫出了朝廷,虽尚剩下些虾兵蟹将,可已然是不足为虑了的,换而言之,他李恪储君的地位已然凸显无疑,在这等情形下,李恪实在不知还有甚值得担忧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