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夜已是很深了,可陈子明却并未躺在榻上,仅仅只着了件单衣,屹立在敞开着的窗棂旁,微仰着头,不言不动地凝视着斜挂在天边的残月,面色凝重,紧皱着的眉头显示出了陈子明此际的心情并不算好,这也不奇怪,几经艰辛之下,终于是将李恪扶上了帝位,而他陈子明自己也成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首辅大臣,说起来自然是好事一桩,可与此同时么,潜在的危机也已在悄然逼近,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就成了陈子明必须谨慎对待的严峻问题,此无他,随着李恪的登基,原本基本上拧成一股绳的吴王一系也就到了分崩离析的时候,在这等局势下,该如何做,方才确保自个儿心中所规划的蓝图得以实现,也就成了摆在陈子明面前的一道绕不过去的坎。
拉帮结派,当一权臣?那绝对是找死!道理很简单,自古帝王皆多疑,别看李恪能登基全都靠的是他陈子明之力,然则自古以来卸磨杀驴的例子还少么?陈子明可不敢将希望全都寄托在李恪的知恩图报上,随波逐流?那也不是陈子明之所愿,他可不想错过改写历史的大好机会,他所能做的也就只能是在二者间取得一个平衡,问题是这个平衡的度却不是那么好掌握的。
“夫君。”
就在陈子明沉思不已之际,这几日同样因为太宗守灵而累得不行的汝南公主突然从梦中醒了过来,伸手抹了个空之后,睁着迷糊的眼,朦胧间见着陈子明正自屹立在窗前,高大的背影明显透着股隐约的忧虑之意味,汝南公主自是再也睡不下去了,这便起了身,取了件袍子,悄悄地走到了陈子明的身后,温柔地为陈子明披上。
“馨儿。”
听得响动,陈子明终于从沉思里醒过了神来,回头看了汝南公主一眼,满是歉意地将其揽入了怀中。
“夫君可是有心事么?”
尽管陈子明回头之际便已舒展开了紧锁着的眉头,可汝南公主却依旧能感受到陈子明身上透着的忡忡之意味,心下里自不免感到颇为的奇怪,在她看来,嫡亲兄长已登大宝,而自家夫君又是首辅大臣,理应无甚可忧心之处才是。
“没事,为夫自能料理得了。”
心事自然是有的,还很多,然则陈子明却并不想让汝南公主担心,也就只是淡然地一笑,自信十足地回了一句道。
“可……”
饶是陈子明说得自信无比,可汝南公主却是明显放心不下,张口便要往下追问上一番。
“馨儿,这些年来,为夫始终忙于政务,实是亏了你了,再过上几年,为夫也该可以闲将下来了,到那时,为夫自当陪馨儿四下走走,好生领略一下我大唐江山之风景。”
不等汝南公主将话说出,陈子明已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摁在了其红唇上,笑着给出了个承诺。
“嗯,”
见得自家夫君那亮若晨星般的双眸,一股子微醺之感便打汝南公主的心底里狂涌了起来,再多的烦恼也自抛到了脑后,螓首一低,静静地便靠在了陈子明厚实的胸膛上……
“媚娘,嗯,这又是怎么了?”
今夜睡不着的人可不止是陈子明,与李恪旧情重燃地厮混了大半夜的武媚娘同样不曾入睡,曲腿靠坐在榻边的锦垫子上,低声地抽泣着,声音虽不算大,可架不住寝宫里空旷异常(为避人耳目之故,所有随侍的宦官宫女们全都被支走了),回音自是响得很,原本正自酣睡着的李恪无可避免地被闹醒了过来,睁眼一瞧见武媚娘在哭,李恪可就有些沉不住气了,翻身而起,诧异地便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没、没事,妾身、妾身,呜呜……”
武媚娘刻意将李恪闹醒,自然是有着其之算计的,只不过她并不打算一开始便将话说透,而是玩了手欲情故纵的把戏。
“媚娘,你……,哎,有甚事说好了,朕自当为你做主。”
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李恪显然是很享受这等偷的感觉的,当然了,心底里对武媚娘的风情么,也自极为的迷恋,这一见武媚娘光是哭却不肯说出心事,李恪可当真是心疼到了骨子里去了,紧着便将武媚娘抱进了怀中,一迭声地安抚着。
“陛下,妾身真的没事,只是,只是一想到后日便要离开陛下,妾身、妾身不舍啊,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