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明这段时间以来之所以表现得极为低调,除了是克己自守以避嫌之外,更多的则是他已将工作的重心转移到了政体革新一事上,为防止朝局动荡,陈子明自是不可能去跟朝臣们公然谈论此事,只能是私下里秘密规划,数月下来,自是早已有了稳妥之准备,此际听得李恪问起,自是不慌,但见其一抖手,便已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一本厚实的折子,恭谨地递到了李恪面前的龙案上。
“哦?朕且先看看。”
这一见陈子明早有准备,李恪不由地便是一愣,可也没多犹豫,紧着便取过了折子,细细地翻阅了起来,良久之后,这才抬起了头来,却并未急着开口,而是若有所思地弹动了几下手指,斟酌了下语气道:“子明打算亲自去江南走上一遭么?”
“江南乃赋税重地,又是粮秣要地,实不容稍有闪失,确须得派重臣去走上一遭,微臣之所以提议自去,其实是存了私心的,不瞒陛下,微臣与馨儿成婚都已多年,却始终不曾有时间好生陪陪馨儿,心中内疚不已,就想着此番能假公济私上一回,若能蒙陛下恩准,实微臣之幸也。”
李恪此问一出,陈子明的脸上立马布满了愧色,颇见扭捏地便道出了“实情”。
“呵呵,原来如此,朕知晓了,这些年来辛苦子明了,且去江南走走也自无不可之处,朕准了。”
一听陈子明这般说法,李恪不禁为之失笑,可也就只笑了两声,便紧着停了下来,没旁的,概因陈子明所言还真就不假,这二十年来,他一直在劳心劳力地为社稷操持着,功绩可谓无数,无论是太宗还是他李恪,用起来都觉得格外之顺手,也就这么一直重用着,浑然没想过要给陈子明一个喘息的空档,一念及此,李恪也自不免有愧在心,自不会在观风江南一事上有甚异议,紧着便给出了个明确的答复。
“谢陛下隆恩。”
要说累,这么多年的禅精竭力下来,不可能不累,可要说累得必须去散心么,却也断不致如此,这不过只是个借口而已,陈子明之所以打算在此际离京,根本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避开新军之组建,道理很简单,无论是裴行俭还是娄师德,身上都打着他陈子明的烙印,而军械研究所以及两家军械制造厂也同样如此,哪怕李恪再如何开明,涉及到国之根本大事之时,也断然不会不防,与其将来被李恪清算了去,还不如这会儿自觉避开新军组建一事,换而言之,此不过自保之手段罢了。
“子明不必如此,是朕亏欠了你啊,罢了,不说这个了,子明既是要去江南,朝中要务终归是须得有人总揽才是,依子明看来,何人可担此责?”
如此多年来,李恪一直是靠着陈子明主持大局的,如今虽是答应了要给陈子明放假上一回,可心里头却不免有些不衬底,这便紧着问起了替代人选之事。
“陛下明鉴,微臣以为御史大夫来济老成持重,应可大用。”
陈子明原本是不打算举荐人选的,故而先前始终不言此事,然则李恪既是问起了,他倒也不会故作谦虚,略一沉吟之后,便即给出了答案。
“亭明(来济的字)么?朕看可,中书令敦礼已屡次向朕请辞,自言老朽不堪用,要归乡养老,朕因一时无人替代,也就籍勉其多操劳上几年,今,既是子明举荐了亭明,朕看便着亭明替了敦礼也好。”
李恪对陈子明的识人之明自是信得过,这一听陈子明说来济有相才,他也自无甚犹豫,很是果决地便下了决断。
“陛下圣明。”
见得李恪如此爽快地便下了决断,陈子明也自欣慰得很,但却并未多言,仅仅只是恭谨地称颂了一声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