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可不敢大模大样地受了陈子明的礼数,忙不迭地便后撤了小半步,而后方才一本正经地宣了李恪的口谕。
“微臣遵旨。”
尽管口谕里不曾有甚旁的交待,可陈子明却是敏锐地意识到李恪或许对改制一事还是有些个放心不下,眉头自不免便是微微一皱,可也没甚旁的表示,恭谨地谢恩之余,紧着便往两仪殿方向赶了去……
“微臣叩见陛下。”
陈子明赶到了两仪殿的御书房之际,李恪早已端坐在了龙案后头,神情相当之复杂,既有兴奋也有紧张,更有着一丝淡淡的忧虑,显然是在思索着改制一事之成败,一见及此,陈子明的眉头也自不由地便是一挑,但却不敢失了礼数,紧着便抢上了前去,规规矩矩地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罢。”
见得陈子明已到,李恪脸上的复杂神色立马便被和煦的笑容所取代,叫起的声音也自温和得很。
“谢陛下隆恩。”
尽管李恪掩饰得很好,可陈子明还是能察觉到其心中的忧虑与紧张,然则陈子明却并不打算再就改制一事多说些甚,此无他,该说的、能说的其实早就说得透彻无比了,眼下所差的不过就是将规划转变成事实罢了,说得再多,也比不得做出来的成果来得直接,既如此,又何必再去费那么些唇舌。
“子明啊,朕若是没记错,你家闺女妍儿与起居郎(从六品上)骆宾王定婚已有三年余了罢,算年岁,妍儿也已是十八了,是到了该出阁的时候了,依朕看,不若就大办上一回好了。”
出乎陈子明的预料之外,李恪并未谈起政体改制一事,反倒是关心起了陈妍的婚事来,自不免便令陈子明为之一愣。
“陛下圣明,臣回去后便将此事办了去。”
一听李恪这般说法,陈子明虽不免为之一愣,可很快便明了了李恪此言的真实用心之所在,无非是要借着此番婚事造势一番,彰显他李恪对陈子明的重视与恩宠,以此来挽回去岁冷落陈子明之影响,对此,陈子明心中有数归有数,却断不会有甚异议的,没旁的,陈妍的婚事也确实该办了的,本来么,陈子明便打算在去岁为其完婚的,只是因着观风江南给耽搁了,如今能腾出手来好生操办一下陈妍的婚事,也算是了了最后一桩儿女心思。
“嗯,如此便好,妍儿也是朕看着长大的,虽不是嫡出,却也不可轻忽了去,朕看便封其为南明县主好了。”
李恪既是有心要恩宠陈子明一番,这会儿自是不吝重赏,一开口便要封陈妍为县主。
“陛下,此事实有僭越之嫌,请恕微臣不敢应也。”
自隋以来,帝女封公主,亲王女封郡主,而郡王女则封县主,若是汝南公主的亲女,别说封县主了,便是封郡主都属正常之事,问题是陈妍乃是芳儿所出,根本不够封为县主之资格,真要是就这么行了去,少不得又要惹来不少的闲话,对此,陈子明自是不敢真应了下来。
“无妨,据朕所知,馨儿那丫头一向将妍儿视为己出,依此,便是封个郡主都不为过,区区县主而已,子明就不必推脱了。”
李恪很是豪气地一摆手,便已不容分说的口吻为此事下了个定论。
“陛下如此厚待,微臣感激不尽。”
这一听李恪都已将话说到了这般地步,陈子明可就不好再推辞了,若不然,便有着矫情之嫌,再说了,自他回京以来虽是连出了两记重手,可毕竟已是离开中枢年余了的,终归还是须得造势上一番,也好彻底稳固一下自身之地位,一念及此,陈子明也就没再谦让个不休,紧着便作出一派感激涕零状地叩谢了天恩。
“子明不必如此,且请起罢,朕回头便下了恩旨,若得暇,妍儿的婚礼,朕也是要去走上一趟的,沾上些喜庆之气也是好的么。”
李恪显然很是满意陈子明这等感恩的表现,温言便嘉许了陈子明一番。
“能到陛下如此厚爱,微臣三生之幸也,微臣,微臣……”
明知道李恪这等温言慰籍乃是帝王御下之惯用手段,可内里毕竟还是带着几分真情义的,对此,以陈子明的观察力之敏锐,自是能看得个通透,心中的感激不是没有,却绝不像其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激动。
“不说这个了,自贞观十年以来,朕可是没少受你子明之大恩,真要说恩,那朕欠你子明的可就多了,然,子明与朕本就是一体的,你我君臣间,又何须说甚谢与不谢的,子明只管放心办差,无论甚岔子,朕自担着便是了。”
李恪扯了一大通之后,最终还是绕回到了政体改革一事上,虽不曾明言心中的忧虑,可作出保证的本身就意味着李恪对此事还是有些个放心不下。
“陛下圣明,微臣自当效死以报!”
见得李恪说来说去,到底还是流露出了对政体改制一事的不放心,陈子明心中也自无奈得很,但却并不打算再对改制一事多说些甚,概因此事已真无甚再可多说了的,再多的解释也抵不上用事实来说话罢,正因为此,陈子明也就只是紧着表忠了一番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