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弃盯着那只手。只有养尊处优的人才会保养的这么好。他这一世是来享福的。这样也挺好,每一世都如前世般不堪,人还有什么盼头?但是她不想让他知道她身体内的灵魂是他熟悉的她。上天既然注定这一世有不同的命运,那么,就让她与他各自去承担好了。
可是听到他温柔的询问,为什么还有流泪的冲动?不弃挤出笑脸嘿嘿笑了:“我身体棒着呢。饿两天没事。这里柴多,不冷!”
莫若菲出神的看着她,良久叹息道:“你笑起来的模样和夫人真像。”
不弃扭过头不想看他的眼睛,她拍拍屁股站起来笑道:“公子身体好了真不错。我可以洗澡换衣裳吃饭了吗?”
莫若菲拍了拍手,从外面走进来两个婢女,对不弃福了福道:“奴婢嘉欣,冰冰侍候小姐。”
不弃目瞪口呆,半晌干笑道:“好……好听的名字!两位姐姐真漂亮!哈哈!”
两婢俏脸一红,低声道:“公子赐的名!”
当然是他赐的名!山哥特迷李嘉欣和范冰冰,出租房里贴满了她们的画像。她压住想狂笑的心思,对莫若菲福了福,跟着她们走了。走了一半的路,她突然呆了。出身不同,相貌变了,生活的环境也不一样了,可是他骨子里却还带着山哥的影子。不弃打了个寒战,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这座别庄名为红树庄。红树醉秋色,碧溪弹夜弦。庄内原遍种黄栌。引进别庄的溪流如曲,秋日黄栌如火。那位夫人最是爱花,来望京被家父安置在这里之后,别庄就引种了各色花卉。记得那年春日父亲携了我来,她站在一株贴梗海棠旁,粉紫色的细小花朵密密开满枝头,远远看去像一树紫玉。风吹起她身上薄薄的春衫,有蝶从她鬓边飞过。我当时就知道为何父亲忘不了她了。”
撑着绸伞,莫若菲伴着不弃缓缓漫步在庭院中。
不弃偏过头看他,细雪静静飘落,莫若菲神色中带着淡淡的惆怅。山哥永远也没有这种怅然的神情。他永远说不来莫若菲像念诗一般的轻柔语言。如果他知道了她,知道他不堪的过去,他会不会杀了她灭口?!不弃想起山哥的暴戾脾气,低下头下意识离他远了几步。
莫若菲看着海棠的枯枝轻叹道:“佳人已逝,别庄的花却依然四季开放。这时节,凌波阁的水仙临水而开。剑声关你在柴房委屈你了。我罚他做你的小厮赔罪,他在凌波阁等着你。”
他回头,却看到不弃已离开伞底,退到了株腊梅旁。她低垂着脸,长发用宽三寸的蓝色绸带系在脑后,露出饱满的光洁的前额。温柔的雪带着风吹动颈边皮毛轻呼呼的飘在她脸颊上,竟也有种柔弱的风姿。他心里禁不自禁起了怜意。
莫若菲撑着伞走近不弃道:“到伞下来,身体再好也经不住冻。”
不弃犹在怔仲中,听到头顶声音骇了一跳,往后又退得一步。
莫若菲皱了皱眉,便看到不弃抬头望向他时眼里的惧意与拒绝。他下意识的低吼:“过来!”
声音中充满了怒气与威严,不弃条件反射般一步就走到了伞下,说不出的听话。然而,莫若菲的心情却坏了。他沉声道:“回凌波阁好生歇着,明日起我再将夫人的情况细细说与你听。”
“是,公子。”不弃如蒙大释,提起裙子快步就往廓下跑。
“站住!”
不弃浑身一颤,心又咚咚跳了起来。她机械的回头,莫若菲沉着脸大步走来,把伞往她手里一塞训道:“提起裙子开跑成何体统!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只要你别发现我是她,叫我什么都行!不弃乖巧的接过伞,福了福,迈着小碎步慢吞吞的走。
莫若菲望着她娉婷离去的背影,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之感油然而生,他回身狠狠一掌击在梅树上。雪兜头兜脸从树上扑了满脸,为什么他会对不弃发怒?为什么看到她惧怕他的眼神心里这般不舒服?
细雪悠悠然的飘落。不弃进了回廊,守候在此的嘉欣和冰冰赶紧迎上。她回头一看,莫若菲对着梅树出神。一袭锦袍茕茕独立,形影相吊。穿越到陌生的世界,虽然过了十来年,想必他也是孤单的吧?不,不是的。他重新有了家人,有了个这么好的家。他恐怕是高兴的。前世不能享受,渴望而不可及的生活一朝拥有,他和她是完全不同的。
自己呢?除了能在莫府的支持和帮助下去王府认亲外,还有别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来自同样的世界,却已经不再是一路人了。不弃深吸了口气,对婢女笑了笑道:“回房吧!我还没有见过凌波阁的美丽。”
“小姐会喜欢的。凌波阁是别庄最美丽的地方。”冰冰恭卑的回道,引着她往凌波阁走。
不弃静静的听着,此处再好也不是家。对她来说,她已经下定决心,这一世要握住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完全掌握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