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散去,被定住的人们重新活动起来,帝后互相搀扶,本是要躲避风沙,但这一刻,烟消云散,天色清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皇上,娘娘!”有人大喊。
似烟与项润闻声看过来,惊见小晚口吐鲜血躺在地上,似烟只觉得心被狠狠挖走了一块,她飞奔而来,扑在小晚身边:“小晚,小晚……”
“似烟。”皇帝赶来,抱住了皇后,命宫人检查躺在地上的人。
侍卫上前查看,遗憾地对帝后说:“启禀皇上,启禀娘娘,穆小晚已经没气了。应该是刚才大风时被吹下来,摔落而死。”
“不可能,不可能……”似烟不信,抓着皇帝的衣襟,“皇上,宣太医,宣太医来救她,皇上……”
项润示意宫人去宣太医,他松开了手,似烟便回到小晚身边,轻轻捧起她的脑袋抱在怀里,泪如雨下,痛彻心骨:“小晚,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太医很快赶到了,对小晚做了他们能做的一切,终究回天无力,伏在皇后跟前劝她:“娘娘,请节哀。”
“救救她,太医,救救她。”似烟情绪激动,撕心裂肺地哀求他们,“太医,救救小晚……”
皇帝上前,在妻子的后颈劈手一扣,刚刚好的力道,似烟便瘫软在他怀里,失去了意识。
他将皇后打横抱起来,看了眼已故的小晚,吩咐宫人:“好生为她善后,宣召凌出进宫,将他的嫂子接回去。”
二山接到宫里消息,让他进宫接小晚,传话的人许是怕他太激动,当时没说清楚,等进了宫见到已然阴阳两隔的人,突然而来的打击,他跪在了小晚跟前,呆若木鸡。
“凌大人。”宫人们好心提醒,“您赶紧把人接回去吧,也好让凌夫人的魂魄回归故里,与凌掌柜团聚。”
二山呆呆地缓过神,这才问:“她是怎么死的?”
宫人便告诉了他所有奇怪的事,说小晚飞起来飞到宣政殿屋顶上,说她用大斧子去砸神兽石像,说狂风大作,所有人都被吹迷了眼,她可能就是被大风吹了一失足,从屋顶上摔下来。
这是无数人看见的景象,皇帝也说了不用瞒着,更命人告知凌出,他会赐八百里加急,为他去白沙县送消息。
凌霄客栈里,张婶开门见李捕头带着官差来,怎能想到是小晚出了事,听见“节哀”二字,听到“小晚死了”这句话,她眼前一黑,轰地倒下了。
得到消息的素素,哭得死去活来,一家子人收拾东西,带上才出生几个月的孩子,就要往京城去。
他们忘了告知穆工头,经过黎州府时才想起来,不得不拜托李捕头走一趟。
惊闻女儿死在了皇宫里,穆工头呆坐在门口半天没回过神,许氏与王婶从镇上逛了回来,见男人坐在门前不动,远远就嚷嚷:“你这么坐着,要冻死在门口了。”
走近了一些,才发现丈夫在掉眼泪,她忙问:“出什么事了,我们家遭贼了?还是文保文娟……”
她起身大喊:“文保,鹃儿,你们在哪里?”
“小晚没了。”穆工头说。
“什么没了?”许氏烦躁地问,但心里一咯噔,“你是说,小晚……死了?”
穆工头捂着脸大哭:“我的闺女没了,晚儿……爹对不起你。”
许氏愣愣地看着,王婶来问她出什么事了,听说小晚没了,心底不禁一慌,忙撺掇许氏:“你赶紧做些什么才是,别叫她的冤魂来和你过不去。”
“我、我能做什么?”许氏吓得不行,她是真怕小晚的鬼魂来找她讨过去毒打虐待的旧账。
“准备香烛纸钱,再给穆大哥银子去雇马车,他好歹是亲爹啊,怎么能不去把人接回来。”王婶脑筋赚得飞快,“不论如何,你总算是做体面了的,真有什么事,你也有话可说。”
许氏赶紧照王婶说的去做,摸了十两银子给男人,让他雇马车上京,又说会在家里烧纸钱,去请和尚念经等等,做的是体体面面,穆工头便很快就上路了。
谁也没想过,第一次上京来二山的官邸,竟是为了这样的事,他们日夜兼程,进入京城的那一天,鹅毛大雪,天地一片白茫茫世界。
素素还未进门,便哭晕了过去,张婶则是一进门就找霈儿。
她曾见霈儿用眼泪治好了小晚烧伤的腿,她觉得孩子或许还能把亲娘救回来,可是连忆告诉她,霈儿一直昏睡不醒,大夫也来看过了,孩子就是昏睡不醒。。
一年之内接连失去两个至亲之人,彪叔和张婶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早已将小晚视作女儿,张婶哭着说:“早知道要分开,你不如不来,晚儿,你怎么这么狠心。”
穆工头迟了两天才赶到,跪在女儿的棺木旁,也是哭得伤心欲绝,说他对不去女儿,说他让孩子受苦,可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深宫里,皇帝回涵元殿看望皇后,小晚被接出去后,本以为妻子会缠着自己,要为小晚如何如何,可她苏醒后却不哭不闹,忍耐着,什么都没说。
“凌出来告假,明日他就要送小晚回白沙县。”项润站在美人榻边,对似烟道,“朕陪你去送送她可好?”
似烟摇头,默然无声。
皇帝想了想,问:“烟儿,你在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