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去二哥家?”二山说,“不如我们一起,把奶奶也接过去?二哥家里地方小些,你若愿意住下,和奶奶住一间屋子可好?”
寒汐说:“哥哥把奶奶接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要在家照顾大哥呢。再说,我入秋就走了,奶奶早晚要习惯我不在她身边,有嫂嫂在,我很放心。”
他们一起坐马车先回毕府,说到寒汐要送亲娘去流放的事,二山不得不无情地告诉她,朝廷不会允许亲属送犯人去流放。
虽然也有通融之处,但也就意味着,寒汐只能自己上路,之后一路低调相随,但路上她和她娘的生死,就只能听天由命。
流放与收押不同,关在大牢里的犯人,轻易死不得,但流放之人,路上风霜雨雪天灾人祸难以预估,半途死了的也就死了,朝廷不会追究押解犯人的差役。
“你千万千万要小心。”二山说,“二哥知道,我拦不住你。”
“哥哥,你要照顾好奶奶,我可不想死在半路上,我还要回家看奶奶呢。”寒汐说着,停下来,怯怯地看着兄长,犹豫再三后开口,“二哥……如果有一天,皇上大赦天下,我娘可以不要再流放,你会不甘心吗?”
“会吧。”二山坦率地说,“但是那样,你会高兴些,那也是件好事。我和你娘的恩怨,公堂已经给了审判,给我娘和孩子一个交代,对我和你嫂嫂而言,已经足够了。不论如何,弑母杀子之仇,心头的恨是永远不会消除的,所以即便你娘客死他乡,对我们而言,失去的亲人就是失去了。她该有她的惩罚,我并不同情她,但若朝廷赦免她,那就是她命好,是你和大哥为她换来的福报。”
“哥哥,什么时候,才能求得皇上大赦天下?”寒汐问。
“小公主出生,皇上就大赦天下,有数名死囚改为终身监禁,普通徒刑者,放了几十个人。”二山说,“也许之后有皇子出生,皇上还会大赦天下,至于朝廷上的事,就难说了。再有你娘罪行深重,想要完全自由恐怕很难,最多是可以免去苦役。”
寒汐认真地听着,眼前最近的希望,就全寄托在皇后的肚子上了。
二山又道:“哥哥并不想你痛苦,你真的跟着你娘去了西平府,我和大哥都会想法子,让那边的人尽量不要叫你娘吃苦,毕竟那里太远了,京城鞭长莫及,有些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寒汐感激地说:“谢谢二哥,谢谢你……”
二山轻轻叹,又叮嘱寒汐:“千万不要带着你娘半路逃跑,那样你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一辈子害怕被追捕,一辈子惶惶不安。汐儿,就当是二哥多嘴,千万不要走那条路,不要让我不得不派人去抓你们,答应我好吗?”
“嗯,我听二哥的……”寒汐抽噎着,倒在二哥怀里。
她一直想,倘若他们三兄妹,是一个娘生的该多好,但那样嫡母也太可怜了,被抢了丈夫还要被毒死,连为她讨个公道的人都没有。
他们一起回到毕府,将祖母接走,毕丞相全程凝重地怒视着一双儿女,可他们谁也没正眼看父亲。
毕振业得到消息后,傍晚时分也来了郎中府看望祖母,托付连忆帮他们照顾奶奶,他本想将妹妹也留下,可是寒汐说她要回去照顾哥哥。
老夫人看着三个孩子兄妹情深,即便隔了层肚皮,即便上一代有深仇大恨,也没冲淡血脉亲情,便知道,这是老天爷对毕家最大的恩惠。
她含泪道:“振业,不如你也搬出来吧,让你们那不要脸的亲爹自生自灭去,奶奶有些积蓄,供你在京中买座宅子不难,这不是你爹的钱,你心安理得地花。”
自然,这都是后话,置办宅邸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至少今晚,祖孙团聚,好好地吃了顿饭,毕振业就带着妹妹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寒汐说:“哥哥,你几时成亲呢,我若再有个像二嫂嫂那样的嫂嫂照顾你,我就不担心你了。”
振业笑道:“你要个嫂嫂就是为了照顾我,那有婢女老妈子不就成了?”
寒汐嘿嘿笑道:“那也是,行业哥哥就好疼好疼嫂子的。可是咱们现在这样子,有好姑娘也看不上你,有好的公子哥儿,也瞧不起我的。”
毕振业笑道:“谁敢瞧不起我妹妹?”
话音才落,马匹受惊停下来,马车剧烈晃动,下人下车查看后,回来道:“大少爷,前头一辆马车车轮裂开了,他们停在路边,在等人接呢。挡着道了,这条路窄,我们过不去。”
毕振业掀开帘子看,只见一位少女站在路边,身旁似乎跟着仆人模样的人,这京城里随随便便都能遇见达官贵人,他毕竟要在朝廷立足,且不说是否去拉拢关系,不得罪人也是应该的。
于是带着妹妹下车,主动上前询问关心,那边的仆人挡在小姐身前,自报家门说:“沈王府郡主在此,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