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太平军向南边的侵攻,每下一城都会在就地设立相应的男女分营;当然了,相比传统义军那些不分男女老幼,一味粗暴裹挟一起的做法;有相对充足资源和人手的太平军,发展到现在早已经成为一种相当运转成熟的制度。
在新占领的城池里,编成的男营除了为前方军队提供长短期的有偿劳役之外,也负责募集和收拢那些贫苦青壮年,作为前往江陵、岳州、潭州、洪州等地圈地屯田的基本劳动力。
女营则是收聚那些孤苦无依的中青年妇女;送往后方去参与集体工场的劳作,也是潜在的士兵婚配和人口生育资源。
正所谓是“人离乡贱”,这些外来移民到了新地方后,断绝了过往的社会关系和依赖之后,也更好掌握和控制,以进行相应分工的改造和新生活的塑形。
同时这些外来移民填户也用来,对本地聚附起来的民壮进行掺沙子,分化和制约他们可能存在乡党、宗族情节和潜在纽带;发挥出相应竞争和激励的效应。
毕竟,诸如好逸恶劳、偷奸耍滑、占便宜是人类的潜在天性的一部分,并不会因为身份高低贵贱与否就彻底消失不见了;因此各种劳动场所里相对严密的赏罚制度和相互监督手段,也是良好运转必不可少的润滑剂。
此外,还有专门针对手艺、专长人等的诸匠馆和百工营,前者是为后方生产建设,收集和输送各种行业的人手;后者则是专门甄选出来,可以直接随军为将士们提供相应技术服务的存在。
这样就可以滚雪球一样不断将战争的潜力和利润,给逐步发掘和做大起来。同时受过简单集体生活约束之后他们,也是太平军从征在外潜在候补兵员之一。
要知道,根据《纪效新书》里记载,戚继光曾经专门制定了一套异常严格且独特的征兵标准,即“四要、四不要”。
四要:要标准的农民、要粗壮结实、目光有神、见官府要有点害怕的人。
四不要:城里人,包括在市井间居住过的人不要;在官府里任过职的不要;长得白的和四十岁以上的不要;胆子小和胆子特别大的不要。
当然了,这主要还是从整体服从性和训练成本上,针对小农经济下的封建社会兵员选择。但是有个组织、纪律性和集体协同更好的产业工人和集体农庄成员,作为太平军新兵源之后,也就实在看不上这些传统标准了。
不过作为后路沿途和地方上治安维持和备盗、清乡的二三线守备力量,却还是可以提供暂时的补充来源。待到这些汇报的参军和虞候们都相继退下,负责探报队的小七却是单独走上前来禀告道:
“宣州的宣城方面,已经有所回应了。。前些日子黄王的内宅的确出了个乱子,只是相干涉事之人都已经被处置掉了,所以内里一直知之不详。。”
“只知道,当时有前翼率将黄皓突然被禁足思过,而招还军中拆分其部众。。不过,就在数日之前已然被重新开释,而派遣往江北军前重新召集人马听效呢。。”
“此外,虽然大将军府在年前才设立了诸般女官之制,但那个崔司赞也是新近才得以任命的;据说她原本就是在曹夫人身侧使唤的人,乃父是军府的大礼仪使、军机赞画崔缪,也做过曹小娘子的伴从。。”
“居然还是崔缪的女儿”
这一刻周淮安顿了顿,不禁想赞叹对方的勇气与决心。
“这么说这位曹小娘是籍着这次议定婚期的通行机会,其实未得公开通报和宣称的私访而来。。”
这可是表面上看起来颇为怯弱怕生的一个小女子啊。居然就这么突然出走送羊入虎口过来了,难道就不怕自己吃干抹尽之后死不认账么。
周淮安正在思虑着,忽然嗅到隐隐有一阵香风靠近,却是窈娘款款而至低声汇报道。
“崔司赞和曹小娘子,俱已经在后馆中安顿下来了。。”
“可有什么短缺和诉请么。。”
周淮安低声问道。
“暂且没有了。。”
窈娘亦是语气宽缓的应道。
“只是,希望能够与郎君约下合适的再会之期呢。。”
“窈娘啊,依照你同为女子的心思来揣测。。”
反手环抱住窈娘软绵绵而匀称的身子,周淮安轻声问道。
“你觉得这位此番前来,还有什么其他的用意和内情么。。”
“奴。。奴亦觉得。。小娘子言行接物之间,似乎对郎君有所仰慕和期许尔。。”
听到这话,窈娘略有些感怀和触动,却是轻轻咬着唇儿道。
“亦是管奴问起了郎君新近所做的词子和曲章呢。。”
“啥。。。还有这种事情。。”
周淮安不有的惊讶了一下,就连在她身上例行享受美妙的禄山之爪都顿停了下来。
难道是自己例行抛出来装逼的那些传世之作,不小心在无意间触动到了某个文艺少女的优柔徘徊之心么;这倒是一个可以稍加试探的突破口啊。想到这里,周淮安顿时心中有所定计,而对着她耳语道:
“我这里正有首还未传出的《青玉案》,你且拿去和她讨教讨教一番好了。。”
随后就不用周淮安纠结什么了;仅仅是第二天,就有江北大将军府方面加急送来的文书;当众表这位曹小娘子为黄梅君,权太平军并江南义军都宣慰使;并后将续送来锦缎一万,牛马四千头,一千六百万钱等,权作其所掌握的犒赏和慰劳。
虽然太平军打下丹徒之后就所获颇丰,已经不怎么在乎这些犒劳所代表的价值;但是总算是略胜于无的好处了。另外,还派来了披甲执杖的仪卫八百员,婢女一百二十八人,粗使奴仆三百六十六人,五十车的随用物什、器具箱笼,作为基本的排场和起居之用。
但是更重要的是,在木夹制令召回南路义军都统盖洪麾下的同时;还顺带用黄帛授予了周淮安及其太平军,一个“权宜节制江南诸道义兵军事”的名义。
“既而东风已至,还不过江又待何时。。”
随后,周淮安就对着重新召集起来的一众部下大声宣布道。
“愿从领军之志,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大多数人齐声应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