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而言之,要说天下最能够顺合这位圣主心思的,也唯有我等这些近侍之臣,难道还是那些处处擎制与约束的宰臣更亲么。只是如今我辈在这里本为众矢之的了,又何须急于出这个头呢。。”
“君不见那位一贯是诺的豆卢相公,已然不满意再做个伴食宰相了,就指望着招抚下肆虐淮南的贼众,来作为压倒卢(携)子升一步的进阶了。。尽管让杨(复恭)大头他们去硬接好了。。”
“简在君心之道,可不是靠事事都要冲在前头的一时表现。更是要能适时站出来为人主排忧解难的体贴周至啊。。且不见,那二杨之流衡冲内外的功劳再大、名声在隆,为何依旧还是为我压过一头而事事受制之?”
“就因为他们固然是一心为公,但却非是全副为了人主的心思和立场啊。。”
安抚过这些党羽和亲族之后,田令孜这才一改从容笃定的宽厚之态,冷下脸来叫来另一名心腹吩咐道:
“找几个妥贴的门路,把这些消息都放出去,尤其是那些外镇藩帅的进奏院和邸园不可拉下;就说朝廷已然决意给黄逆封王授土,并以卢龙、成德、淄青、魏博之故地遣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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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淮水南岸,山阳城下的北路义军营盘当中。
“太平军已经开始拔营南下了?。这可真是个大好消息啊。。”
副总管尚让有些扬眉吐气的举杯自得道。
“那和尚可是个天生的灾星所在;这事情兜来转去的怎么又会和军府门下给犯上干系了。。如今看他现在还拿什么凭据,来与我放对和为难呢。。。”
“还请总管慎言与人前,这可是我辈好不容易才刺探出来的端倪。。莫要因为不密失声而犯了黄王的忌讳,毕竟这是事关王上家门的一桩丑事啊。。”
作为尚让的谋主兼幕僚林归吾,却是皱着眉头道。
“犯了也就犯了,我就想要他个好看的;无端让我背了这些无妄之灾和责难干系,难道还不许人非议上两句么。。若不藉此表明态度,岂不是被人当作任意捏的软蛋了。。”
尚让却是愈加坚定的摆手道。
“这事你就不要多管了,我自有门路和法子的。。”
而在上都镇正在拆除的营地中,周淮安也满怀心事的在目送着远去赵璋的一行队伍。
因为就在这信使往来两天时间内,大将军府方面几乎是快刀斩乱麻式的,应承了交涉的大半数条件,甚至包括了最后一条周淮安临时提出的附加条款;所以太平军这次兴师而来的行动,因为义理和名份条件上的变化,而显得虎头蛇尾起来。
“难道,真就这么决意把人交出去了啊。。”
朱存在旁亦是叹息道。
“朱兄弟觉的我会怎么做,把人千刀万剐悬首示众,好好出上这口气么?。。军府方面是固然一时拿我这里无法可想,但是于本军的现实境况又会带来多少好处么。”
周淮安笑笑道,却是看了眼捏着的黄巢亲笔手书。
“反倒是能够用私下里我个人颜面上的一点得失,来为我军争取一个更加宽松便利的环境,乃至获得相应宝贵的人才之选、聚附更多的志同道合之辈,那才是发展事业的长远之道啊。。”
然而,这只是主要的方面之一,对于周淮安来说更重要的是,黄巢藉此表明出来的态度和立场,乃至背后相应的格局和气量了。
“领军真是坦荡无私,令人我等愧然了。。”
朱存心中亦是略有些遗憾,又不明觉厉的暗叹道;这位果然是能行他人所不行的绝然意志和计较啊。若是自己事到临头,只怕是没有这种超然于上的城府和格局的。
当然了,虽然说大业为重云云,周淮安也不会因此对敢于冒犯自己的人有所心慈手软,该审问和拷逼的流程还是要走上几轮的。以确保就算是作为条件和协议当中,须得四肢俱全送回去的俘虏,也是被榨干了相应价值的废物再利用。
作为太平军难以避免的阴暗面来说,实在有的是不用明显伤害身体,而制造出相应痛苦和心理阴影,乃至将人从精神和肉体上废弃掉的方法和手段了。
接下来,周淮安需要好好对待和慎重应付的,反而是另一位深受其害的当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