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作为主将他也可以理解手下这些将领们中所隐藏的那些小心思;与主要来自江东三道兵员为特色,副将钱具美麾下的东路讨击军相比,他麾下则是主要来自江西和湖南、荆南的兵员为主。
其中又包含了许多原本以怒风老营、潮循子弟和广府将士为主的岭内出身;以及后来征战湖南、荆州、江西境内时,陆续投效的各支沿途义军部伍;所构成新、老两大义军派系。同时也是如今大都督府麾下军马中最大的隐性山头所在。
像是朱存本身,就代表了其中义军新派一个隐隐的山头所在。但是随着太平军的不断势力壮大和地盘人口的扩张,各种地方背景和出身成分的将士也不断加入了进来,而大大冲淡了和分散了这些新老义军存在感和价值所在。
尤其是在江东征伐、关中之战等几次重要战役当中,这些旧属义军背景的军将们也因为才具和格局上的局限,而不得逐步让位于那些不断冒出来的新晋之辈;乃至就此伤病退养二三线,这也不免让一些人产生了某种潜在的危机和紧迫感。
因而此番聚在自己麾下而得以出征之后,少不得摩拳擦掌得势要好好表现和发挥一番;只是这种跃然言表的趋向一直被自己压得紧紧的,难以逞心所欲地轻取急进,又被指派来地新编模范营所刺激了,这才有了这些非言之说。
不过,朱存自己难道就不知道此番淮南攻略,对自己将来前程地莫大好处吗?或者说他难道就没有追逐功名而扬名后世的打算和憧憬么?他反而要更多地求稳、持重,来确保大都督地战略意图,得到充分贯彻和不打折扣的推进,哪怕为此不惜牺牲一些细节上的优势和便利,乃至自己的风评和人望。
毕竟,作为大都督之下太平军屈指可数地高层之一,人称“五大中郎(将)”“十一军率”之中,资历仅次于长年作为副手的柴平和遥在广府的王蟠,而堪于曹师雄、张居言等人并列地所在;过多被人议论的风评或是虚浮的人望,也并不见的是件好事情。
而在强迫自己沉下心去,磕磕拌拌的重新修习了那些政论、兵书和古今大家经验集成之后;如今他需要考虑的已然不是区区一场两场的征战胜负,或是一地一域的功过得失,而要尝试着从可以预见到的通盘大局来考虑问题。
比如大都督府需要一个怎样的淮南局面,而太平讨击军又能从淮南的征战当中得到什么样的结果;然后才是自己从中能够做到怎么样的地步。。。。。
然而除此之外,他也同样希望能够看到,追随过自己却变得越来越少的那些老兄弟们,日后位列朝班而同享尊荣与富贵的那一天。只是这番不可昭然的苦心能有多少理会,就是在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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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广陵城下,已经确认了南下迎击队伍的败绩已然无可挽回的杨行愍,也百般无奈最终下达了鸣金收兵的命令。毕竟,扬州作为东南八道财货汇聚的水陆枢纽,最不缺少的就是四通八达的行船水道了。
这些河网水道固然提供了大小行船的方便,也为敌军水师的入侵提供了现成的通道。其中最为宽敞的乃是隋炀帝时多次南巡所留下的古河道,曾经号称是能够通行水上行殿的巨大龙舟,虽然经过晚唐以来的淤积和分流,但是直接通行江船,乃至中型的海舶还是不成问题的。
偏偏过往包括巢湖、高邮、巡漕三大军在内,淮南行营旗下的几只水面力量;不是在之前黄巢过境后的江东攻略中损失殆尽,就是因为后续的内乱战火不止而崩解离析。因此他眼下虽然重新收聚了一些旧属舟舶,但是实在不足与贼军横行大江的水军相抗衡。
而作为扬州的核心重地和数百年来东南物产、商旅汇聚的中枢,广陵城的四周就是被纵横密布的河道支渠所包围着;这一方面为广陵城提供了天然易守难攻的地理胜势,但也为敌对水面力量提供了畅通往来的“捷径”。
因此,一旦这些外来的贼属水军得以成功进入扬州城附近的水系;那很容易就和城中盘踞的贼军阵营,形成某种意义上的额呼应和合力,将原本胜负倒置的局面给重新扭转回来。再这种情况下,他如若不能果断撤军或是有所犹疑的话,只怕要白费气力而徒增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