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骑在马背上的都尉王行空,眼神唏嘘的看着这座巍峨依稀的巨型城池,仅仅在时隔不到一年多之后,他又重新回来了。耳边却是响起来了临行前,专门拜访了军中年纪最大的义军老前辈王重隐的情景,以及仿若历历在旁的嘱咐。
“难道真要救援关内么。。”
“为什么不救,这是王上的意思。。”
“其实说到底,不过是竭尽人事而听天命而已。。”
“难道你觉得就靠这点人马和粮械,就能改变长安的局面么?还是如今黄王麾下那些人觉得尚有科为?”
“要知道,现今的大都督府内外,又不晓得有多少人,正巴不得关内的新朝与旧朝的西军、蜀军两败俱伤才好呢?”
“可这毕竟不过是个人之见而已,事事又哪有那么多尽如人意的?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因此,王上自有大局上的考量和长远的通盘成算;”
“至少发兵救援的姿态是一定要做足了的。这既是争取旧日人心的大义所在,也要尽量避免长安方面过早一败涂地,不可收拾的可能性。。”
“最起码给长安城里的那些人一个希望所在,不至于随随便便就放弃了。只要长安能够坚拒的更加长久一些,开春之后督府所要面对的局势就更明朗(轻松)了。。”
“但是我辈行事的重点是什么?。首先是确保蓝田峪——大昌关一线的关塞要冲,必要的时候就连孤悬在外的蓝田县,都可以暂时放弃而退保关城;这才是日后得以克复关内的底线所在。。”
“其次,才是接应长安方面那些愿意撤下来的亲善人士及其眷属、扈从,暂且避祸南下一时;而输运前去的这些粮械物用,都不过是用来行事的遮掩手段而已。。”
“再者,才是伺机侦刺敌情和长安的局面,如今局势危亡之下,城中想必一片纷乱,忠奸贤愚人心自然分明。。。。大都督府和王上都是宽大无量,还是愿意给他人一点机会的,就看彼辈识不识数了。。”
但不管怎么样,已经带着这支从商洛道紧急抽调出来的队伍,一路雪中跋涉安然到达了长安城下,王行空也多少可以松了一口气。他也多少明白这次督府指派自己前来的意义所在。
作为曾经黄王的枭卫出身,又参加过长安攻防战,在大齐新朝上下认识的人面也算是比较多了。一旦有什么事情,也能够招呼得到足够的人,至于其他更多的东西,他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眼见的宏伟高大明德门,及其正对着丹凤门——朱雀大街,足足五门道的门楼耸立在前。而城头上依旧立着赭黄色的大齐旗帜,只是在寒冷的空气中被冻结起来,而无法在风中飘荡抖擞了。
而在城墙上也依稀堆砌起来了一些防栅和挡箭棚,还有火光荡漾在晦暗的天色下,照耀出城堞背后所堆叠起来的石块和滚木,看起来也算是进行了一番专门的布置和修缮。
然而,当这支蜿蜒而行队伍靠近门楼下之后,城头上却是静悄悄的就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王行空派出的前哨在城下,发现了大片被往复践踏过又冻结起来的雪地痕迹和零星尸体,不由令他心中一凛断然下令道:
“吹号,原地收缩结阵,进入二级临阵状态。。”
随着在细碎风雪中,相继急促吹响起来的喇叭声;原本蜿蜒成长龙的队伍,也像是惊蛰雷声中骤然的巨蛇一般的,刹那间就凭空断成了许多节。然后队中士卒围绕着这些断开节点的核心,一辆辆满载物资和器械的大车,迅速排成一个个不怎么规整的小方阵来。
然后,这些端持着刀枪在外而火器在内的小方阵,又在各自敲响起来的鼓点声中,伴随和护送着内里车辆和牲畜缓缓的行动起来;却是从南向北的趋势逐段逐片,朝着城门楼下的方向收缩和就近靠拢起来。
转眼之间,就见若干个小方阵靠拢和汇合成一个中等的方阵;然后,两个相距最近的中等方阵在旗帜导引之下再度合拢之后,就变成了一个更的大防阵。然而这时候,远处的稀疏风雪中也传来零星的嘶喊和马鸣声,却是游曳在外围的哨骑小队已经开始接触和遭遇敌人了。
而距离门楼最近的几个大防阵,也已经停驻下来开始就地作业布防。随着寒风中成片挥动起来的铲子,大团雪块连同底下的泥土被一起翻卷起来,又拍实在新出现的壕沟边上。仅仅短短十几息光景之后,与浅浅壕沟高低落差有半身的墙垒已经大致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