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这边的风雪比奉天大的多,而且是那种很直观的大,坐在车里就能看见车灯前面不断贴着地面卷起来的风,顺着马路来回的扫荡。
这个时代,晚上的东北显得冷清而且安静,大街上除了积雪什么都没有,没有车,没有行人,只有路灯佇立在冰天雪地里发散着朦胧的光,四下里一片萧瑟。
车子驱开黑暗寒冷来到院子大门前,小伟下去开了门,院子里空落落的,只剩下枝干的老树挨着院墙站立着,里面车库和老楼接角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大煤堆。锅炉房里亮着灯,水泵的声音嗡嗡哒哒的隐隐约约传出来。
车子直接开到五角花池,三个人下车往锅炉房走,还没等三个人走到门口,锅炉房的铁门打开,郝晓冬拿着一把铁锹从门里走了出来。
“郝哥,你在这呢呀。”小伟和郝晓冬打招呼。
郝晓冬估计是没想到院子里有人,里面水泵和风机的声音太大,一点也听不到外边的动静,被小伟这一打招呼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锹头也抬了起来,然后才借着屋里的灯光看清楚小伟三个。
“啊,老板哪。”郝晓冬放下铁锹,“咋这时候过来了呢?进屋,屋里暖和,这是才到啊?”
小伟说:“嗯,刚从奉天过来,呆不住,过这看看,咋样?烧透了没?”
郝晓冬说:“你们先进屋,我推车煤。”指了指煤堆,拎着锹走了过去,灯光下能看到煤堆那边放着辆推车。
夏茂盛说:“先把行李抱下来吧,屋里估计能暖和了。”三个人转身又到车上把从奉天带下来的几床被褥抱了下来,随便进了间屋子,打开灯,把被褥放到木床上。
屋里确实已经暖和起来了,大木床在暖气的烘烤下散着着松木的清香,陈辉抽了抽鼻子说:“这味好闻,你们说奉天那边能不能弄这木头打几张床?家里那个全是胶合板的。”
这个年代城里老百姓大部分还是睡炕,少数楼房睡的床要么就是铁架床,讲究点的弄点木头找木匠打,但也只是打个床架,床身全是胶合板,这也算是一种流行吧,90年代初家具和装修刚刚萌芽,材料少市场小。
夏茂盛说:“这个中,等你家搬了去量量,在这边做几张床拉回去。”
小伟说:“扯蛋,陈叔又不是弄不着木头找不着人做,跑好几百公里弄几张床啊?”
陈辉说:“我爸不太讲究这个,反正有用的就行,我妈有时候嘟囔说别人家床咋的家具咋的我爸还不爱听,总说有用的就行呗,费那劲干啥。”
夏茂盛说:“我看你爸单位那沙发办公桌那么牛逼,咋不把家里弄弄呢?自己掏钱也中啊。”
陈辉说:“你以为我和我妈没说过啊,没用,俺家老陈觉得没必要,说这点事麻烦公家不好,不值得。再说了,我妈从我记事就没去过我爸单位,我爸那啥样她也不知道啊。”
小伟扭头看着陈辉:“离那么近一点你妈都没去过?”
陈辉点头说:“真没去过。我爸烦家里人往单位跑,说别人看了不好,然后就习惯了吧,再说我妈也上班呢。”
小伟说:“真事,还从来没见过你家我婶呢,她在哪上班啊?”
陈辉说:“人民银行,小干部,不上不下的,反正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