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上楼去。岑高英提醒她,她马上转身。
“这是七少的休息室。”岑高英开了房门,请静漪进去。“我就在外面,少奶奶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我。”
他关好了门。
静漪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动换。
外面偶尔有一点声响,很轻微,偷过厚厚的门钻进来。是脚步声,她以为有人过来了。不想经过房门,并没有停下。听不清楚口令声,也知道是换岗呢……她环顾四周,看到屋子的南面那张简单的单人床。深灰色的毯子,在此时看上去尤其的硬朗,像它的主人。
静漪走过去,抚了下床面。毯子表面柔滑细腻,她坐下来……
这一坐,几乎就是一夜。
天快亮了,她才再次听到脚步声。
陶骧进了门,看到静漪坐在床边,愣了一下。
静漪立即坐直了。
两人互相望着。一整晚都熬着,陶骧愈加精瘦,静漪面色苍白。
“我没想到这么晚。你也该睡一下的。”陶骧过来说。
“散会了?”静漪问。
陶骧点了下头,说:“我还有点时间,送你回家。”
静漪看他黑黑的脸上很平静,似乎陆歧一家的事,已经烟消云散。但是她心里没有过去,层层的烟幕在面前叠起来。她就那么看着他。
陶骧见她不动,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有什么话要说的,你可以现在同我说。”他坐的很直。
静漪摇头,说:“你一晚都没有休息,这个时候我不同你说。”
陶骧问:“你想知道,我是不是事先计划好的?”
静漪抿了唇,看他,轻声说:“是不是都没关系。你除掉心腹大患,我们都平安无事。”
陶骧慢慢地说:“他有很多条路可以走,我都能容得。唯有这一条,我不能放过他。”
静漪只觉得心里一丝一丝地被冻着。仿佛亲眼看到孙悟空无论如何都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陶骧和缓温煦的语气,都透着寒凉。
她静静地望着他,不知不觉便咬紧了牙关。
陶骧也望着她,说:“觉得我无情、卑鄙、不择手段?”
静漪脸色一变。
“他说的,你都听见了?”她问。心是猛的抖着。
“不用听,也知道陆岐会跟你说什么。程静漪,陶骧的太太不好做。除了要做花瓶,也有很多机会吃枪子。”陶骧说着,将一样东西放在静漪身边。
静漪看着,是他之前给她的手枪。
“我厌恶这样的日子。”静漪说。她将冰冷的手枪抓在手中,沉甸甸的几乎要握不稳,“陶骧,我真厌恶这样的日子……”
太厌恶了,恨不得这就逃掉。
她抬眼,看着在晨光中镇定自若地望着自己的这个男人。
在陆岐口中,卑鄙、冷酷、强硬、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陶骧。
他运筹帷幄,他进退自如,他无所畏惧,他在波谲云诡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以为自己早已认清。但她从未像今天这样,真真切切地觉得恐惧。可又不能明确这恐惧到底在哪里,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去……她抓不住这恐惧,也就没法控制自己。
“我知道。”陶骧站了起来。
他走到窗前,背对着她,看着外面空旷的广场。
“我曾经的理想,是救死扶伤。我永不希望有人因我而死……我的手是要救人的。”静漪说。
家国天下,那些东西太虚幻也太遥远。
她不懂,也不想碰。
可是偏偏她身边的男人们,永远都在为了这种虚幻和遥远在争斗……
她看着陶骧。他的手紧握成拳,有一点发颤。
她忍不住靠近他些,陶骧却在此时转了身。
她从他身上,再看不出异常的迹象来,但是直觉他是哪里不对劲。
“你受伤了?”静漪问。
她说着,手伸过来,触到他肩头。手指碰到的地方,血渍洇出来。
陶骧眼看着她的脸就白了,刚要开口,听到有人在敲门。
“进来。”他一开口,静漪便垂下了手。但是她没走开,仍站在他身边。
“七少,左医生来换药了。”马行健进来。
静漪看到陶骧皱了皱眉,显然是有些不快。
“让他等等。”陶骧说。
“等下。”静漪拖了他的手,“马副官,请医生进来吧。”
陶骧看着静漪。
她解着他的袖扣。
陶骧按住了她的手。静漪听着脚步声,回头看时,拎着药箱的军医左铭走进来。看到两人的样子,左军医有些尴尬地站住了。静漪不动声色地抽了手,陶骧转了下身,在椅子上坐下来。
左铭走近,敬了个礼。
陶骧看看静漪,说:“你先出去吧。”
静漪没动。
陶骧便在她沉静的目光中,解开了上衣纽扣。当他将左半边衬衫袖子退了下来,静漪看到他肩头缠着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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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还是老时间发稿。不会太早。都休息好。周末愉快。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