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根本就没机会插话,因为林小姐说得很慢,却始终都没有停:“那天我考试拿了一个不错的成绩,回到家后,家里的亲戚们在夸奖我。我妈妈要我把成绩单留在姑姑的书房里,因为那天晚上,繁先生约她见面,说要聊聊。我开心地睡着了,却被我妈妈的声音叫醒。当时窗外到处都是枪声和尖叫声。我妈妈满脸都是血,打开窗户要我跳窗逃跑。”
她的语气和管家一样,很平静、很平淡,但就是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我没有逃掉,亲眼看着我妈妈被几个男人抓着头发拖出去,看到其他人冲进来倒走了我们房间里所有之前的物品。我也想跳窗逃走,但窗户被人打破。那些人冲了进来,把我按在满地的玻璃上。他们一个一个强暴了我。”
繁音依旧低着头,不吭声。
我的心里抖个不停,倒不是因为害怕这些人杀了我们,而是觉得这些事好残忍。我甚至不知道如果我们活着出去,我该如何面对繁爸爸和韩夫人。
但她还没有讲完:“我拼命地反抗,其中一个人烦了,就拉住我的手,剁掉了我的手臂。我昏过去了,又觉得剧痛难忍,醒过来时发现我的房间没有人了。我就打开门拼命地往外跑。走廊里已经没有灯,到处都是人,他们拿着刀、拿着枪不停地杀戮。我跑着跑着,就被人抓住,听到他说‘这儿还剩个活的’,然后他们就砍掉了我的腿。还用力地打我的头,我的脸。”
我已经听不下去了,这时,感觉繁音悄悄地握住了我的手。
她一边喝酒,一边流口水,一边说:“当时我昏过去了,又在医院里醒过来。条子每天都来审我,问我们家贩毒的事,我交代说,我不知道我们家贩毒与否,但我只知道我的父母亲人死了很多。而过了几个月,官方公布,说我们家死了一百六十五口。整个林家,除了几个当时不在国内的兄弟,经历过那天晚上还活着的,只有我自己。而我的颧骨被敲碎,因为没有足够的钱而做了黑医院的整容,日久天长,脸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我们还是谁都没有说话。
繁音把玩着酒杯,像是整件事跟他完全没有关系似的。
林小姐所有的话都是看着繁音说的:“这件事,条子最后只抓了一些顶罪的人,主使都还逍遥地活着,而且已经成为了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人物。我在事发后的许多年都无法彻底相信这件事竟然是和林家一向关系很好的繁家所为,直到十三年前,我们安插在繁先生女朋友身边的人套出了整件事,才令我们完全确定目标,安排了今天的计划。”
十三年前?不会是真星星的爸爸吧?我总觉得这种级别的秘密,Amelie只要不傻就不会轻易透露出去否则繁家第一个就收拾她。
繁音沉默了许久,抬起头,望着她说:“林小姐,请问故事讲完了么?”
“已经讲完了。”林小姐回答。
“我知道林小姐想说这些,是想说当年的您是无辜的,但我们家没有放过您。而小女孩也是无辜的,您也不打算放过她。”繁音看上去镇定极了,完全不觉得诡异似的:“但请您记得,您并不是无辜的。您一直使用着林管事赚的钱,而既然在这条道上混,林家也不是没有灭过别人的门,被灭门也不算奇怪。”
“不要跟我打嘴仗。”林小姐说:“我不会放人,而且会让她跟你死在一起。”
“那就请林小姐也停止讲您的心酸历史,并且故弄那些玄虚企图引起我们的不适。”繁音说:“您提您的要求,要杀我就请动手。”
对……
这就是在诛心吧?
但司机卧底那么多年,难道不知道繁音这种变态对这种程度的残忍根本就不同情么?
林小姐的语气有些微微地怒意:“我不会让你轻易就死的。”
“折磨我也奉陪到底。只是我希望林小姐考虑,如果您能把其他人放了,那我随您泄愤,如果您非要一意孤行。那么,”繁音刻薄地说:“在我死前,一定会留着林小姐您的命。不仅留着,还会剜了您这双看上去就像鱼一样的眼睛,封住您那张不停流汤的嘴,堵住您的耳朵,我和我的家人会竭尽全力让您活到寿终正寝。”
林小姐瞪起了那双真的很像鱼的眼睛,那样子有些骇人:“上菜。”
“不用上。”繁音说:“身体不好就应该歇着,反正我们也不会吃。请林小姐直接进入正题。”
我们现在几乎就是瓮中鳖。说真的,这一屋子人都残疾得这么严重,很难说他们活着的原因是不是是剩报仇这一项。如果是,那他们炸房子点房子都可以,反正只要我们死他们就满足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繁音依然这样逞口舌之利,真的不会加速我们的死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