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手中的军行图,修长的手指一点那红点:“这是北汉的军营,而我们现在在这里,俗称龙山,你从北汉军营到了这龙山……”
他比划了一下,挽真背后的冷汗冒了出来,由南向北——傻子都看出她在往北走,更何况是慕容修?!
慕容修似笑非笑地看着挽真忽青忽白的脸:“你要回北汉京城?”
挽真被他一下子戳破心中所想,脸色一白,骂道:“我去哪里你管得着吗?狗皇帝!”
慕容修合上军行图,似在思索着什么,闭目养神。挽真看着他突然又默不作声,心中惴惴,浑身又是痛又是难受不知该怎么办。难道自己就真的被慕容修拘住再也脱身不得了吗?那公子怎么办呢?若是见不到见不到卫小姐的话,他真的能挺过来吗……
“殷凌澜病得很重是吧?”他忽然地冒出这么一句。
挽真不提放被问,心头一跳,“啊——”地一声,脸上神色惊疑不定地盯着慕容修。而慕容修也猛的睁开眼盯着她的面上。
两相对视中,慕容修缓缓地笑了:“这消息果然是真的!”
挽真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被慕容修套了话,心中的愤怒再也忍不住,扑上前要狠狠拍打他:“你个狗皇帝!你卑鄙无耻!你……”
她还未挨到慕容修的身边就被一旁的护卫们一把拿下,挽真无法近慕容修半分,直恨得心中都要滴出血来。
慕容修冷冷地笑:“朕以为他得了解药终能逃过一死,可是竟没想到他殷凌澜再厉害也抗不过天意。”
他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眼中都要滚出泪来。
怎么不可笑,冥冥之中必有安排,他得不到卫云兮,他殷凌澜也得不到,难怪卫云兮会嫁给了萧世行……
挽真看着他冷冷的笑意,陡然觉得愤怒得说不出话来,她被重新捆好押着下去,慕容修定定坐在帐前,看着渐渐隐没山边的夕阳,深眸中如海涛暗涌而过……
一连两日,挽真被押着跟随慕容修的队伍,她不知慕容修要去哪里,但是看慕容修的军队军容肃然,行踪十分隐秘,难道说……慕容修想要奇袭?
挽真想到此处打了个寒颤。慕容修善于用兵打仗,如今决战在即,他一个皇帝身为主帅不坐镇南楚大营居然带兵出来……
挽真越想越觉得混乱,她向来是不懂行军打仗,更不懂那弯弯绕绕的虚虚实实,不然也不会这么被慕容修轻轻松松地就套了话。可是现在她根本不想要费神想这些,她日日夜夜想的是怎么才能逃出慕容修的手掌心。
到了第三天夜里,三日的急速行军已让跟随慕容修的大军们都露出了疲态。于是慕容修下令原地生火做饭好好歇息一个晚上。挽真也被丢在了离慕容修不远的营帐旁,她三天来因为在马背上颠簸吃得少,吐得多,早就脸色蜡黄有气无力地靠在山石边歇息。
慕容修治军严谨,入夜后士兵们纷纷熄火歇息。挽真总算得了龙影司“刺客”的一点点好处,被丢在了一处营帐中歇息。挽真一挨上枕头就睡了个天昏地暗,但是她心中有事,到了半夜又猛的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只见四周漆黑一片,所有的士兵都沉浸在梦香之中。除了天上一点点星光,所有的光亮俱无。她悄悄挪了出帐子,这才发现看守自己的士兵也呼呼大睡,在他们身边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
她咬牙,开始轻轻地挫起了手上的绳索,许久,她双手双脚终于得了自由。挽真眼中一亮,悄悄地绕过沉睡的士兵,爬着一点点地出了营地……
御帐之中,灯火依旧。慕容修看着传来的密报,剑眉紧拧,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地划过地图上那一点点的红点,如果连串起来就好了,就可以连成一片给北汉萧世行最后一击!
“报!皇上,那人跑了!”有士兵在帐外禀报。
慕容修头也不抬,淡淡道:“由她去吧。”
帐外的士兵心中疑惑,但是却不敢有异议,低头答应了一声退下。御帐中恢复平静,慕容修终于放下手中的地图,揉了揉酸胀的眼角。
“皇上,歇息吧。”跟随他而来的张公公悄然上前,为他递上帕子。这几日昼夜行军他这堂堂御前内侍也黑瘦了不少。
慕容修摇了摇头:“朕怎么能安睡呢?殷凌澜虽然病重,但是萧世行来了。这一场仗没有朕想像的那么容易。”
张公公仔细地想了想,问道:“那皇上为何还要放了那挽真逃呢?万一她回了北汉军营透露了皇上的部署可怎么办呢?”
昏黄的灯下,慕容修的俊颜如昔,油灯如豆,昏黄的光线柔和了他过于冷冽的俊颜轮廓。他轻轻笑了,笑得萧索悲凉。
“挽真要去北汉京城,身边却没有殷凌澜。而此时殷凌澜病重,她不是刺探军情的谍探……”
“她要找的是卫云兮。”
最后一句落下,张公公猛的睁大眼睛。
慕容修脸上的笑意越发深而冷:“她对殷凌澜忠心耿耿,而殷凌澜心中又只有卫云兮一个人,他们龙影司做事向来我行我素,毫不顾忌世俗目光。她才不会管卫云兮是不是他人之妻,在南楚之时,他们口口声声只肯叫卫云兮为卫小姐。”
“在他们心中,卫云兮也只是他们公子心中的卫小姐。”
他缓缓握紧手掌,胸臆中的痛浮浮沉沉,如同他的心在这黑夜中沉沦不得救赎。
“所以朕让她去,去找来卫云兮,朕要让她好好看看,这一场仗,到底谁是成者王,败者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