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醒了,醒了就要我来找你。”毛阿姨好似不胜负荷,长长嘘了一口气,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总算把你给找到了。
“哦,阿姨,我就去,您先请。”
毛阿姨也不便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往回走。趁这机会,狄晓风赶紧掏出湘绣丝帕,把手背上的血迹迅速地揩了个干干净净。
离开花圃,沿着小石子铺成的甬道往回走。接近花厅,仍然可以听得见《春江花月夜》动情的音韵。那音韵点点滴滴直涌狄晓风的心胸,让狄晓风血脉贲张。
《春江花月夜》的曲韵将眉头微蹙的狄晓风送至了林秀云的香闺。
香风袭来,神清气爽,倦意顿消。
狄晓风进得了香闺,却见菲佣姐妹花正忙着侍候林秀云梳理红妆。
“秀秀,……”
眼见如此,狄晓风把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晓风,你帮我看看。”
林秀云娇柔的声音清晰无比的灌入了狄晓风的心房。
镜子里的林秀云看上去愈发俏丽动人。
狄晓风不由得心里一动。
心说,难怪常公子如此痴恋了……
此刻甫一见到绝世美娇林秀云,狄晓风冷却的情心再次腾起幽幽的烈火,不知不觉间变得柔情如许。
“嗯,好。”声音如此轻柔,这柔和的嗓音谁会相信是从狄晓风嘴里发出的呢?!
微一犹豫,然而,狄晓风象是想到了什么,忙走了过来,立在了坐在轮椅上的林秀云的身后。
打磨光滑的铜镜立时映现两个俏佳人。
散开的秀发,如瀑布。狄晓风不由自主地拿起梳子,轻捋林秀云的秀发,小心奕奕地梳理。
铜镜里的林秀云微微地笑着,一种憧憬未来幸福的俏模样,着实惹人心生爱怜。
林秀云的心头被这幸福的怜爱包围着,一种甜柔的温馨在心海里悄然荡漾开来。
四目相对,一股电流再次涌向狄晓风的心房,浑身一颤。手也跟着轻轻地一抖。
“晓风,你怎的了?”莺声燕语。
狄晓风感到全身的血脉都在鼓涨,好象血脉在一寸寸的碎裂。
只是这一刻,狄晓风不答,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不是柳下惠,只因他心中时常告诫自己爱的责任,才使得他自己走在爱与欲的边缘,从欲~望的孽海中脱险。
林秀云感到一丝异样,微一回眸,却见那狄晓风满脸涨得通红。恍然大悟,原来狄晓风对她自己已产生了强烈的爱的情感。
“我自己来吧……”林秀云怕狄晓风把持不住,忙抢过梳子,说,“你去歇息一下吧,你不惯的,还是我来吧。”
如遇大赦。狄晓风连忙走了开去。
粗重的喘息业已平息。来到林秀云的书房,狄晓风眼前一亮,原来这书房也有一个真人大小的石雕,不是他又会是谁?!
石雕栩栩如生。又一个我见犹怜的狄晓风。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狄晓风记忆里搜索。只是没有印象。虽没有太深的印象,可是,林秀云对他的爱只怕用得上前缘今生来世了呵,怕只怕是林秀云在佛前求了五千年呵。
喟然一声长叹,内心翻滚过酸辣咸苦甜五味,说不清是爱的滋味还是一腔幽怨?
再一抬头,见影壁新裱一幅诗画,俱是林秀云的纤纤手笔。狄晓风忙趋步往前,不觉吟咏道:
三生石上落叶黄,
冥冥前缘又经霜。
谁怜点点斑竹泪,
愁看茫茫白月光。
竹石无垠奈何去?
红尘有我亦痴狂。
可叹千年梦难醒,
那堪凄凉度沧桑。
心头一热,忽又一惊一窒。狄晓风驻足于《竹石图》前,久久不愿离去。
狄晓风感觉眼睛有些涩,分明是感觉到眼睛湿润了。再一哦吟,仔细一揣摸,心中灵犀灵动,脑际电光火石一闪,狄晓风亦忙提笔和诗一首:
秋风萧萧叶转黄,
竹石无垠已经霜。
千年奇缘足珍贵,
凡尘共赏白月光。
仙子为我舍仙籍,
我为仙子亦痴狂。
欲将梦境作佳画,
莫再寻觅对沧桑。
狄晓风虽是灵感一动,然而笔下却慢。因为想到这一身之责任,与林秀云能否真的共度人世间的沧桑呢?斟酌良久,狄晓风将和诗的后一句本应写作“共沧桑”的,临下笔时却是“对沧桑”。这一改,意思全变,若真要是“共沧桑”,那么郭春丽以及赵燕燕又该如何交待?我不欲使郭春丽与赵燕燕都痛苦耶……狄晓风慨叹道。
只是,这诗也是不该和的,和诗若叫秀秀她看了,又生诸多遐想,反倒是害了她,反是不美。
狄晓风如此一想,刚要提笔涂抹,却见菲佣姐妹花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
“大小姐请狄公子去来……”
一滞。狄晓风手中的毛笔掉在了地上。
慌乱的心绪忙加掩饰,稍停片刻,狄晓风从容地说道:“你们姐妹俩先去罢,我这就来。”
菲佣姐妹花微笑着走了,狄晓风再逐一审视林秀云和自己的诗作,虽然心中仍有许多感慨,但现在也不容他多想,其实他也不想毁去林秀云的诗画。
“但愿不欲她看到……”
真切的祈祷了一番,狄晓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林秀云温馨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