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种事情?”
张浚的兴趣彻底被激起来了,感觉这里头或许有点内幕可以挖掘一下,稍微挖掘一下,说不定可以得到一些意外收获。
于是等毕宏业离开之后,张浚派人调来了一些关于此案的卷宗查看,才知道了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发生在两年前,绍兴二十八年的三月初九日,金部司郎中孙元起被人发现因为马上风死在了临安著名酒家熙春楼内。
因为死掉的是一个朝廷官员,所以负责探案的人也不敢敷衍,仔细探查,从而发现了他被人下药的蛛丝马迹。
孙元起的同僚都说此人非常好色,而下药的人显然也知道,于是便利用孙元起素来好色的特点,给他下了虎狼之药,又安排两个女子与他欢好,导致孙元起放纵自己,脱阳而死。
而经过多方追查,犯案者苏咏霖逐渐浮出水面。
但是当朝廷的抓捕队伍赶到庆元府的时候,发现苏咏霖和整个苏家都神秘消失,不知所踪,于是此事不了了之,成为了悬案。
张浚看完卷宗,觉得这件事情还有诸多问题没有解释清楚,卷宗里记载的应该只是这件事情的冰山一角。
于是他让人找来了当年负责查案的临安府官员,秘密询问他当年的事情。
这种等级的小官哪里见过张浚这种大人物,被张浚稍微一恐吓,立刻就把当年的内幕和盘托出。
孙元起背后有大人物,利用孙元起发展贩卖私盐的下线,发展起来之后与私盐团伙抽成。
规矩是私盐团伙赚得少一些,大人物赚得多一些,因为大人物提供政治庇护,这远比他们自己的拼杀和努力要重要得多,所以要拿的多一些。
大人物以此赚取高额收益,至于大人物是谁,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他一概不知。
官场上的规矩,牵扯的越少,知道的越少,则活的越久。
对于这件事情,他只知道苏定光就是其中一个下线,赚到的钱有相当一部分要提供给大人物。
苏定光死后,苏咏霖接掌家族产业,继续与之合作,但是因为孙元起和苏咏霖之间的某些矛盾,苏咏霖来到临安把孙元起办了。
孙元起一死,背后大人物的财路受到影响,非常生气,严令临安府必须要破案,于是临安府查出了苏咏霖。
但是因为苏咏霖贩卖私盐的特殊身份,临安府担心他有反抗的力量,会造反,把事情彻底闹大,以至于影响到大人物的仕途,所以大人物决定借刀杀人。
他准备不用朝廷的力量,而借用其他私盐贩子的力量上演一出黑吃黑,好处就是干掉苏咏霖之后把苏家的贸易份额平分给参加围剿的团伙,让他们吃饱。
有三个私盐贩售团伙看中了这块肥肉,决定联合围剿苏氏的势力,但是当他们抵达庆元府准备行动的时候,才发现苏咏霖早已不见踪影。
人去楼空,谁也不知道苏咏霖去了什么地方。
大人物非常生气,但是拿他也没有办法,此事只能成为悬案,不了了之。
至今为止,苏咏霖还在庆元府的通缉名单上。
“所以说,当初你们抵达庆元府的时候,苏咏霖已经不知去向?”
“小人不曾前往庆元府,是后来得到的消息,小人所知道的一切也是查案过程中不断听上面人说起来的,都是些秘密,很少有人知道,还请相公不要见怪。”
“这个我自然清楚,只是,你们真的完全不知道苏咏霖去了什么地方吗?”
“倒也有些传言,有说去了岭南的,还有说去了倭国的,还有说去了金国的……”
“金国?”
张浚一愣:“还有这样的说法?”
小吏摇了摇头。
“都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没人真的以为他去了金国或者倭国什么的,那不是找死吗?想来是逃到岭南的什么地方,改头换面变更姓名做了个富家翁吧。”
“这样的话,你们会完全找不到?还是没有认真去找?”
“相公明鉴,在大宋,出了临安,很多事情都做不得数,他要真是往岭南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跑,咱们还真拿他没辙,根本伸不进去手。”
小吏苦笑着说道。
张浚倒也不是不明白个中道理。
大宋的统治以临安为中心,距离临安越近则统治力越强,距离临安越远则统治力越弱。
岭北还好,过了五岭到岭南,南宋的统治力立刻直线下滑,只在部分重要城市拥有一定的存在感,在偏远山区几乎等同于虚无的存在。
到现在为止,宋南部疆域很多地方都是地方土著自治,像是西南一些民族聚居区,南宋朝廷只是象征性的收一点赋税,基本说不上话。
改土归流这种需要大魄力和执行力的政治行动最早也要追溯到明朝中后期了,至于彻底推进则是到清雍正时期,和南宋沾不上边。
南宋小朝廷这种威望不足的朝廷根本不足以推动那么大的政治改革,没实力,也没那个胆子。
苏咏霖要是真的往这些地方逃跑,再花点钱得到当地人的庇护,改头换面隐姓埋名,那再大的大人物也拿他没辙。
想通这一点,张浚也没有为难这个小吏,摆摆手让他离开,然后找来了自己欣赏的门人陈俊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