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单合喜下达命令的时候满面冰霜。
部下们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迟疑。
“试图离开长安城的,也有高官显贵,难道……”
杀无赦的话,自然也包括那些很有地位的官僚权贵了,要是杀了他们的话,那影响岂不是非常的可怕吗?到时候朝廷追究起来……
啊,朝廷……已经没了不是吗?
很多人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一直压在他们头上让他们规规矩矩办事的朝廷已经不在了,那个朝廷已经没了,被光复军一锅端,全部消灭了。
大金国在事实上只剩下关中这一块土地还能维持统治了,那岂不就是说……他们就是朝廷?
“大金国都没了,哪来的高官显贵!不服从命令者,杀无赦!!”
徒单合喜大吼一声,解开了军队的最后的束缚。
他麾下的军事人员都意识到,尽管现在关中局势危如累卵,但是毫无疑问,他们才是真正的天,他们才是真正的统治者,而那些往日的权贵们屁都不是。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长安城内那些原本肆无忌惮冲击城门想要离开的权贵富豪们就遭到了军队的无情杀戮。
军队在有束缚的时候甚至可以显得有些软弱可欺,他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完全不可怕,看不出一丁点的威胁。
但是千万不要因此以为军队就真的软弱可欺,军队是彻底的暴力机器,是统治阶级意志的直接体现,在统治阶级的命令之下,军队会爆发出极为可怕的破坏力。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军队,最可怕的军队,是自己成为统治阶级,将原有的统治阶级干碎掉,成为完全体的可怕的军政权。
如此的军队,就是说一不二的可怕存在,也是五代十国以来所有朝廷都试图遏制的军队。
徒单合喜最初还打算用正常的统治模式和长安城内的人们来往,但是换来的却是混乱和无序。
既然如此,他不装了,他摊牌了,他就要做那个独一无二的统治者。
尽管做出这个决断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而此时此刻,那些正在冲击金军设下的城门防线的人们对此还一无所知,他们还不知道徒单合喜的内心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汉人富商王全友就是其中一员。
他正带着自家的护院家丁们保护着三辆马车一起行动,准备冲出长安城回乡下老家避难。
三辆马车中,一辆是家人,两辆是家中储蓄和值钱的东西,
几天前,传说中恐怖的光复军已经攻克潼关了,正朝着长安而来,所以他收拾了全部的家产,想着回老家避风头,避免成为兵灾的受害者。
可是跟他一样想的人很多,大家一起涌上街道要离开长安城,反而被堵住了,一条街道塞的满满当当,寸步难行。
而且城中官府也有命令,说大战期间不准擅自离开长安城,必须要得到官府的允许才能离开。
但是去申请许可的人实在太多,很多人根本来不及拿到许可,而光复军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了。
前面传来消息,说不断有人闯过城门,已经顺利大逃亡,这样的消息刺激着前后的人们不断奋勇向前冲击封锁线。
但是队伍还是那么臃肿,那么缓慢。
王全友急的大汗淋漓,但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让家丁继续在外面护着车队,自己钻进了家人的那辆车里。
车里是他的妻子和一双年幼的儿女。
一见他进来,妻子李氏就着急的询问道:“怎么样了?离城门还有多远?”
“邪门了,一早就看到城门了,也在不停地往前走,折腾到现在愣是还没到,前头人山人海,就是看不到尽头。”
王全友拿过妻子递来的汗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看着睡着在妻子腿上的一双儿女,叹了口气:“苦了你们了,跟我一起跑,早知道就不该把你们一起带来,留在乡下老家也比现在好。”
李氏摇了摇头。
“你事务繁忙,我不跟在你身边照顾你就不放心,这也不是你的问题。”
王全友握着妻子的手,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