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还在继续。

蟋蟀求偶的鸣叫声中，阁楼四周显得格外寂静，飞檐之下，数盏红灯摇曳，点亮了她澄澈如秋水的眼眸。

“但是……”她沉思半饷后开口道：“从刚才开始，你说的只是一些非常模糊暧昧的话，那我是不是有理由认为，你此行的目的，更有可能是套我的话？”

安殇却很干脆地承认了，他微微俯身道：“不愧是红城夫人，智当一绝……可我那么说话，却也恰恰是因为……有些事情，还是不说开为好。只不过有一点，鄙人可以说清楚……”

“你说。”

“我认为，无论黑阁里藏着什么，它都注定是风险巨大的……巨大到要么是上升极乐之土，要么……就是堕入永世深渊。说实话，这样的事情如果只是发生在一个人身上，其风险只由一个人承担，那我是懒得管的，可问题就在于，黑阁里面的东西，是将全城人民的命运都绑在了一起啊……夫人真的觉得，这种赌徒般的治理之道，对于人民来说，是一件好事情吗？”

听着安殇说的话，堂昕冉的手不自觉抓紧了栏杆，她轻咬着自己的嘴唇，似乎正在为某个决定而苦恼。

“夫人。”这时安殇又说话了，“这并不是小人想强加在您身上的重任，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需要有一个人，挺身而出……不是吗？”

“有一个人……”

“是的，总是需要有这么一个人，去为天下的百姓做出他们办不到的事情……也许正如当年的断剑主做的那样……”

“可是现在，这不也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吗？”

“夫人，人会变，但精神不会。人会犯错，但思想却永无对错。我想，断剑主究竟拥有一个怎样的灵魂，您应该是再了解不过的……”

“他的灵魂……”言语间，堂昕冉回想起了当年的峥嵘岁月，那穿行于沙场之间奋战不息的身姿，那挺身而出号召天下世人奋起反抗的身姿，那真心爱戴着每一位将领士兵的话语……

“我希望以后的红木城，能在安稳的发展中迎接更美好的未来，而不是将自己的命运交付他人，任其摆布，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世间动荡，终将息止，若哪一天祸乱又起，吾等定再次揭起反抗的旗帜……只是，我多么希望这一天不要到来。”

断剑主私底下跟她说的一席话，仿佛仍然回荡在耳边。

“其实，也许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我不愿去面对而已。”

安殇静静听着，没有回话。

“断剑主本该是个传奇，我却一厢情愿地逼迫他去做一个凡人……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其实也是我自找的吧……”

“鄙人觉得……”

堂昕冉摇了摇头，“是交易。”

“交易？”

她伸出手，指着没有多少灯火照明的红城深处，“那个地方，一切都是为了交易。虽然我没有进去过，但多多少少能察觉得到那里发生着什么。”

安殇会意道：“而正是这个交易，牵扯着全城人民的命运……”

“老实说，我不确定……我只知道，这件事情可能会影响很大，很大……殿下虽然能下得了这个决心，但老实说，我很不安。所以，神秘的刺客，这就是我跟你之间的交易，如果你有这个能力的话……请不要让红木城的人民去承担这个恶果，让我来吧。”

安殇微微鞠了个躬，“夫人的愿望，鄙人确实收到了……”随后，他便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堂昕冉回过身来，果真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只是在她身后的地面上，留下了这么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