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在李隆基看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如果不是问题已经严重到朝野震惊,影响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他甚至不介意与她就此调笑一番,可如今是个什么情形,领衔诸相的儿子就在殿外候旨,等着他的裁定。
想到这里,他的语气不知不觉变得生硬了许多。
“你当真想好了,要为他担下此事?”
“奴不为任何人,事情就是奴做的,凶手藏在别院里,杀了奴,一切就能了结,对朝野上下也有了交待,天子何不遂行之?”
“你以为,朕当真不敢杀你?”
杨玉瑶眼都不眨地答道:“奴等着呢。”
“你......”
李隆基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倔强至此,不由得怒上心头,举起手作势欲打,不料女子昂起头,睁着眼睛毫不示弱,而那对美丽的眸子里,波光流动,让他这一掌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
“夫人,夫人,不要再强了,大家昨夜只睡了三个时辰,一直忙到现在,圣体堪忧啊,老奴求你了。”
高力士眼见不对,伏在她的脚下苦苦哀求,杨玉瑶低头看着他,眼神一暗,双手缓缓举起,将身上的衣带解开,扯住衣襟往两边一分,那件火红色的大装顿时从她的躯体上滑倒,落到了脚下。
李隆基怔住了,原来在她的体内,是一身通体雪白的......孝服!
他这才注意到,无论是头上的珠饰还是别的什么,全都是素色的,就连脚底那双小巧的绣鞋,也扎着两朵小小的白花。
“三姨!”
“奴本就孤寡一人,能死在陛下的手里,也算值得。”杨玉瑶的眼中涌出两行清泪,流过那张精致无瑕的俏脸。
李隆基高举的手顿时变成了相拥,女子在他怀里哽咽不已。
“奴今日想与家中姐妹说说话,这才去的别院,一到那里,你的人就喊打喊杀,又是搜检又是拿人,守在院里的下人们不敢放行,只能被他们殴打,你不是要奴交待么,奴给你交待便是,杀了奴,一了百了,也能与那苦命的大郎团聚。”
“你为何不早说?”
“大家心中早有成见,一上来就让奴交人,奴索性认下便是,何苦还要牵累他人,奴说不是你不信,奴说是你也不信,究竟要奴怎样?不如死了好。”
李隆基满怀歉意地抱紧了她,柔声说道:“他们说贼人是在别院左近消失的,你又拒不让人进去看看,可不就拧了吗,都是朕不好,不该偏听偏信。”
“坊中又不是只有奴一间别院,再说了,奴的院子挨着曲江池,贼人或许跳进池里了也未可知,怎得就一口咬定是奴藏起了,奴就偏偏不让他们进去,大家看着办吧。”
“好了,不进就不进,他们也是怕贼人万一躲在里头,会对你不利,此事揭过不提,三姨也莫要恼了,好不好?”
李隆基小意地劝了一会儿,杨玉瑶终是松了口,看着怀中玉人那张梨花带雨的俏容,他忍不住低下头,可就在此时,突然听到高力士的声音。
“大家,大家。”
“你这老货,偏要这个时候来说嘴么?”
李隆基瞪了他一眼,依然抱着杨玉瑶不放。
高力士苦着脸说道:“老奴也不想,城里头出事了。”
二人俱是一惊,杨玉瑶怕是他们硬闯别院,李隆基则担心刺客又有所图,可是一听消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城外的营中哗变,已经攻破了城门,正朝着宫城的方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