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元义请安后道:“儿子不孝,一早顾着上早朝,未来探望父皇,竟不知父皇病了。”
上皇叹道:“人老了,总是凄凉些,也怨不得你。”
这话说着诛心的,连在场的宫女太监都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这几乎是明晃晃指责皇帝不孝了。
徒元义连忙跪下,道:“儿子疏忽,请父皇责罚!”
上皇顿了顿才摆了摆手,说:“起吧。”
徒元义这才起来过去坐在塌沿,一番吁寒问暖,又问随侍太监:“午间药喝了没有?”
小太监王世忠回道:“陛下也只早膳用了半碗粥,太医说吃不下东西去,药也不能多喝,脾胃受不住,陛下只能这样苦熬着。”
徒元义听了不禁落下泪来,一把扶住上皇的手,说:“父皇如何也要吃点,不然病怎么能好?”
说着吩咐人下去厨房安排,且不提。
父子俩说了会儿话,上皇才说是近日夜间总是睡不安稳,怕是自己与上阳宫的风水有些相冲了。
徒元义不禁眼角抽了抽,上皇与上阳宫相冲那能搬到哪里去?东西六宫虽空闲许多,却是现今皇帝后宫居所,堂堂上皇不可能搬去后妃之宫。
慈仁宫和慈安宫是刘太后和周淑贵太妃的宫院,且两宫住着不少上皇从前的妃子,他的身份更不可能住进去。
徒元义心想,这天还是来了,上一辈子更早一些,上皇中风渐好,活蹦乱跳,且当年他当皇帝手生,手段能力魄力还远不是上皇对手。上皇一病好,就称上阳宫住着不舒服,闹了一阵子,和好儿子老三诚亲王、老五廉亲王、老九恭亲王一联手,他就“重出江湖”,再次入主大明宫了。
大明宫本就是当年太、祖皇帝让位于太宗皇帝,但是身为上皇无处配他居住,太、祖就一直仍住在太极宫里,太宗令建筑大师宇文青建造了大明宫紫宸殿还有青龙殿、白虎殿,后又兴建天坛等祭祀殿宇。
太极宫原是初建的帝王宫殿,离东西六宫更近,所以真宗和高宗日常是住太极宫的。
徒元义也住在太极宫,但是每五日的大朝会是在紫宸殿的,而平日小朝会就在太极殿里。
上皇要是入主大明宫意义非凡,可真是将他一军了,孝道压着,可没有人说上皇为老不尊。而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种政令二出上朝臣怎么做事?实乃国乱之始也。
当时,他也被逼急,广纳上皇时代的勋贵亲信的女儿为后妃,后来一步步剪除人脉,拉扯好些年,上皇才不闹了。
上皇看向儿子,俊美得比当年文武双全的京城第一美男子贾代善还有过之无不及,龙眉凤目,气概雍容,犹如绝世名兵刚刚出鞘。
儿子还这么年轻,他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意气风发,不禁有些嫉妒。
徒元义面色无常,温言而安慰他:“诺大皇宫都是父皇的,上阳宫若是风水相冲才令父皇睡不安稳,早日搬离便是。父皇,你看大明宫青龙殿如何?只是时常外臣进出怕是会打扰父皇清静,但是那儿风水定是好的,就请父皇为了龙体委屈一点。再不成,儿子令工部另起一宫宇,也要让父皇睡得安稳。”
上皇心底既讶异又高兴,但是有些不敢相信,朝徒元义脸上看去,他除了俊美得刺眼之外,却一派真诚。上皇心道:难道是我多疑他了?
老七本来在众儿子中是最听话孝顺的,所以才传位他。现在他自己渐离朝堂,儿子渐渐掌权让他不爽,但想他登基都四年了要是没一点长进,是自己选他当的皇帝就说明自己没有眼光,丢脸的是自己。
但是老七若是与他重掌君权不妨碍,能主动迎他入主大明宫去就比自己冷酷动手好看得多了。那么将来又重新临朝,且放着他就是。
原来,他死后灵魂不散,一直以阿飘的形态游荡世间。然而,他对后世之事越看越生气,心中难免怨气越来越大。
他不甘心,他生前撸了勋贵世家这些蛀虫,吏治变清明,百姓安居,怎么就成了残暴之君了呢。
还有他的江山,他呕心呖血怎么就传给了那么个不肖子?
最后,不肖子年老时朝堂任由一帮文臣把控。
他那不孝子听闻后金兵南下,从醉生梦死中醒来,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孙子。他的孙子不过十二岁,哪里懂什么朝政和国家大事?一帮争权贪官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通/敌/卖/国,曾经赫赫扬扬大周就这样完了。
一些文臣江南士绅又在金陵拥立了一个大周宗室当皇帝,京都王气衰竭,而微弱的王气在金陵显现,他的灵魂竟然不受控制飘到金陵。
他的灵魂飘到在金陵紫金山上,乍然间进入了一个神仙府地。
苍穹旷远,春日绵绵。
远处青山隐隐,白云茫茫,近处瑞霭笼罩,祥光阵阵。
不时彩鸟夹云翩跹飞过,灵兽穿花怡然信步。
这里空无人烟,他一个孤魂却还能触到这里的一切。
他在青山下找到一个洞府,里头像是人为开凿了一间间石屋,石屋陈设简单,却是非常干净。
他看到有三间石屋放着一架架的竹简,他走进第一间书屋,翻阅了竹简,阅读后之后,发现是道家经曲,反正当阿飘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在石屋中读了起来。
他越读越觉得微言大义,渐渐有所了悟,不知不觉已修习了些许道法。当他发现这个奇迹后,更相信这是神仙洞府,只要他修习道法,将来成仙或是重新做人均比现在当身不由己的阿飘强。
他精读竹简,习得道法,灵魂吸纳灵气,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只是到了外面,强大起来的灵魂也只是能到处走走,不会再任由“王气”来限制他的行迹罢了。
却说这些年天下大变,不过十年,南方各路反后金的起义军纷纷被压制,他也感应不到金陵或任何地方有与他相通的“王气”了。
鞑子已经占领中原,他能发现到鞑子在燕云一带强大得多的“王气”,这股“王气”却不是和他有助益的,而是“相斥”的。
徒氏断子绝孙,他不由万分悲痛,他自问是个好皇帝,为何江山零落至此。
徒元义觉得全是那“不肖子兼不孝子”的错,然而他已经是从矮子里挑高子了,一场政变后剩下的几个儿子,就那不孝子是个机灵聪明人,通晓军政,知道收揽人心,知道一些帝王心术。其他儿子,阴晴不定的有、钻营商贾的有、酒囊饭袋的有、被母族妻族牵着鼻子走的有、还有自己贪污治理河工的银钱视民生于无物的。想他一身精明,怎么就会生出那些不孝子呢?
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守不住江山,当年他自己为何要在夺嫡中步步算计,若没有当皇帝,后世脏水也不会泼到他身上了。亡国的责任也扯不到他了。
亡国后,徒氏已没有丝毫香火之气。他看着后金得天下,百姓剃发易服,心生无限悲凉。
他孤零零地在这茫茫大地游荡,直到最后天边亮起一道白光,从白光中掉下个女人砸中了他。
辛秀妍直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在做梦,不然自己怎么会到了这样一片陌生的天地中,最重要的是自己会飞,或者说会飘。
反正是梦,自己的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如飘远一点,看着远处一片青山碧水,她打算飘到那边去当一当凌波仙子。
突然一阵强大的吸力,她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扭曲,突然她被人缚住了脖子,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目带凶光地盯着她。
徒元义退却了一直萦绕在意识中的“愤老”之思,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秀妍看看手上的绳索,惊道:“大叔,你干哈呐?有话好好说行吗?”
徒元义见这小姑娘奇装异服,最重要的他终于见到一个同类了。他当阿飘近百年了,你道他只是为了子孙不肖又亡国而心痛不已吗?那只其一,最难受的还是无尽的寂寞,他说话别人听不见,他做什么事别人也看不见。他“修炼”了一身本事,在外对活人却是用不上的,除非他灵魂修得强大到能化出实体。
徒元义看她不似汉人装束,问道:“你是鞑/子?”
秀妍道:“我是‘大子’,你还是‘小子’呢!”
“放肆!”徒元义白眉一肃。
秀妍呵呵:“喂,大叔,咱们是平等的好吗?不过是做个梦嘛,我不陪你玩了,我要醒来!”
秀妍拳头碰着脑袋,口中念念有词“该醒了,该醒了,醒来去更新!”
秀妍现在是个比较红的绿江网络作家,现在正在写耽美争霸,还是有点口碑的。
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见到奇怪的人,又感觉身子轻飘飘,只当自己写作多了,出现幻觉。
其实如赵贵和李德全这些太监现在也已经发现了身为太监的一股机遇,本朝一直对太监限制颇多,与明朝相比大不相同,比如太监没有圣恩就不得拥有田产。
但他听圣上说过一句话:历朝历代通敌卖国之害,不会是太监。从来没有听说过太监通敌卖国求得通天富贵、裂土封疆的,太监贪财,文官家大业大更贪财。
圣上登基以来就选了许多有资质的太监让他们几个大太监督管着,还会指点武功。像苏清和赵全两个就是武功学得好的,就比较受宠幸,在事实上是圣人的弟子,只忠心于圣人一人。
第二天一早邢岫烟醒来后,享受着大家婢的体贴服侍,洗漱更衣。
邢岫烟以前几乎不戴首饰,因为天天刺绣,戴着首饰不自在。这时因为还看不见,林府的婢女、嬷嬷给她疏妆,林如海把原准备给爱女的一些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凤钗珠花,宝珠项链,宝石璎珞,全往身上招呼,金玉镯子就带了六只。
感觉嬷嬷把许多好衣服首饰往她身上、头上穿戴,但她也瞧不见那些东西究竟是长什么样儿,直梳妆了半个多时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