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刘寡妇家找,父亲从刘寡妇屋里出来,低着头抽着烟。
“找你有事,去田头说话。”我说。
“我没空。”父亲阴着脸。
“什么叫没空?你什么态度?”
“没空就是没空,”父亲斜眼看着我,“怎么了?你想打我?”
“我打你干什么?我听说你要离婚?”
“嗯,怎么了?不能离?”父亲说。
“你这么大年龄了,怎么说离就离呢?”我说。
“你年龄也不小啊,你怎么就离婚了?”父亲把烟头摁在墙头上。
“现在是说你,我现在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离了婚,我也很快会结婚的。”父亲说。
“你能不能冷静一下,能不能为我妈想想,你这找到相好的了,我妈怎么办?你让她去哪找?她这一辈子容易吗?到老,你抛弃她了,你要离婚,你也早点离啊?”我说。
“你妈可以再找啊,她儿子这么有钱,你要是帮着张罗,还找不到吗?”父亲说。
“爸,你们又没有多大的矛盾,又不是包办的,自由恋爱,这么多年也是恩爱的,你怎么能学陈世美呢?”我说。
“陈世美是谁?”父亲说。
“陈世美是古代的一个忘恩负义的男的,当了官后,就不要自己老婆了。”我说。
“我不是还没当官吗?我不是陈世美。”父亲摆了一下手。
“你现在有点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哎,对了,你买车的钱从哪来的?”
“无可奉告,我怎么赚钱和你有什么关系?”父亲说。
“你是不是干了违法的事?”我说。
“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你还管起我来了,你哪边凉快去哪边,我还要去城里开会呢!”父亲说。
“你开什么会?你就一农民你也去开会?”
“你现在的头脑跟不上时代了,就是旧时代你也跟不上了,伟大领袖毛老爷以前也是农民对吗?他过去是不是也要去开会?他开会还少吗?不开会能有新中国吗?”父亲说。
“你还跟伟大领袖比?你算个毛?你去开什么会?你说说,是不是邪教,你不会入了邪教吧?你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的。”我说。
“不是邪教,我已经入基督教了,是基督教徒了,我现在是一个有信仰的人了。”父亲说。
“我记得你以前对佛教和道教感兴趣啊,怎么信洋教了?”我说。
“现在不流行信佛教了。”父亲说。
“流行基督教?”
“对啊,流行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阿门。”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册子,“这是圣经,我给你说,你那个刘阿姨就是基督教徒,她比我还虔诚。”
“去开会就是开这个基督教的会?”我说。
“是啊,我们是爱国基督教协会,是在党的统一战线领导下的人民教会,组织上很重视我。”父亲说,“起承,你也信吧,你的一切都是上帝给的,当然,我现在时来运转也是因为相信了上帝,上帝于我同在,上帝说,要有光,光就出现了,上帝说,天下的水要聚在一处,让陆地露出来,事就这样成了。”父亲说。
“上帝让你离婚,然后和寡妇结婚?”
“对,上帝让我来此地,就是让我和你妈离婚,然后拥抱新生活,当我看到圣经的时候,我心里特别的温暖,很多苦恼的问题,一下就没了,豁豁开朗。”父亲说。
“是豁然开朗。”我说。
“对,圣经里说的太好了,我随便给你翻一下,这,这新约,马太福音第二十五章,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父亲说。
“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吗?”我说。
“这意思呢,就是说,有本事的就,就给他钱去干大事,没有本事的穷人,给他钱也没用。”父亲说。
“可以啊。”我说。
“是你刘阿姨告诉我的,你说这圣经好吧,我就是有本事的人,起承,我以后赚的钱不会比你少。”父亲说。
“我妈不同意离婚,我也不支持你们离婚。”我说。
“我和你妈现在没有感情了,这么下去两人都会很痛苦,起承,我给你说,我现在找到爱情了,爱情你应该懂吧,如果你妈不同意,那就分居,分居两年就可以自动离婚了,不过,耗这两年有意思吗?劝你妈赶紧离婚,离了婚她就能找了,拖两年她岂不是更老了吗?”父亲说。
“你休想离婚,两年也不能离,你信不信,只要我活着你这婚就离不掉。”我说。
“你这是干涉我的婚姻自由,你怎么能这样?两年以后法院就会宣判的,怎么着?你想贿赂法官?”父亲说。
“我有办法让你离不成,不信你走着瞧。”我说。
“你这是侵犯人权。”父亲说。
“人权?你给我提人权?太可笑了,联合国有人权,要人权就去联合国,对于你来说,这里没有,现在没有,以后将来也不会有的。”我说。“信基督教我支持,离婚你就别想了。”
“你是小母牛坐飞机,牛逼冲天了,你是我爹,我以后喊你爹算了。”父亲说着转身离去。
我回到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杨柳月问。
“这老头走回入魔了。”我说。“竟然说我小母牛坐飞机,牛逼冲天了,这是什么话?”
杨柳月捂着嘴笑。
“你笑什么?”我说。
“你和你爸现在都很牛逼。”杨柳月说。
“什么意思?”
“你过来,我跟你说,你把耳朵凑过来。”杨柳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