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市长的尸骨未寒，他的儿子与儿媳妇就与他开始分家产了，以前他想留给儿子的，现在儿媳妇也想要一份了。市长不愿意听家产分开的矛盾，这种矛盾加剧了人与人之间没有亲情，没有友爱，甚至没有了人的良心。市长拉着梅子走出院落时，还能听到屋子里吵架的声音，市长对梅子说：“你看看他们还有人的良心吗？还有人味吗？”梅子问：“你有吗？”

恰巧这话被正在飞翔的秘书长灵魂听到了，他在空中叫喊：“梅子，这话说的好，问得好……”

梅子恼火地斥责：“好不好与你何干？”秘书长灵魂说：“与我没关系了，可是与他有关，祝你过好每一个日子。”市长听了不高兴：“过不过好日子我们说了算，用不着你操心，死了的鬼魂还总想返回，真是异想天开……”梅子说：“话不能这样说，死而复生的事不是没有，鬼子返回人间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我们还是相信他吧……”市长说：“我们相信他不行的，还是你要把握他，否则他会坏了我们赚钱路……”梅子说：“我如何把握他呀又不是我丈夫……”

梅子说的是实话，她现在的心思不在秘书长灵魂身上了，而是在如何赚钱如何向上爬，至于秘书长灵魂提出来的生命攸关与她是没关系的，她不能限制也不能强求，她只希望自己的钱越赚越多，职务越提越高，此外毫无意义。

梅子对市长的依赖性来自市长能赚钱，能利用职务之便赚更多的钱，这在搞活市场中是有利的。而秘书长灵魂则不然了，不仅是阻碍自己赚钱的绊脚石，可能还是影响自己提拔的倒霉蛋，如果不离开他吃苦头的还是自己。当然她不能不顾及秘书长灵魂，鬼魂的事她是有所耳闻目睹，加上市长不断在自己跟前描绘，使她渐渐听其言观其行了。秘书长灵魂提出来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而是证据确凿，市长的确是在阴间贩运生命，这是不能忽视的，如果说罪这是罪大恶极的事。

市长驾驶着轿车离开丧事中心，听不见吵架了耳边清静了，可是梅子的话问得他心惊肉跳。梅子问：“你有良心吗？”

市长没办法回答，良心他是没了，不论如何找也找不到良心的，如果能找到良心他就不是现在这种样子了。梅子的话犹如一块石头激起他心中数不清的涟漪，他的确害了很多人，可是他也有难处，他不害人有人就要害他，为了保护自己他只有害人了。在任多年，他的确送走了很多人，包括提拔他当市长的领导，也包括他的亲戚朋友们，能送他他都送了，是不是轮到自己了？有时他也问自己，在人世间干了什么对不起他人的事，有没有丢失良心的事，想来想去还是有很多。

梅子的话让他胆战心惊，鬼魂的事他的确怕暴露，害怕有朝一日有人会提出来找自己算账，到时他是吃不了兜着走。开着车，他忽然感受到秘书长灵魂是对的，他一直反对自己干这种违法乱纪的勾当，可是他干了就刹不住车了。钱越来越多，他想不干也不行了，阎罗王不肯放过他，牛头马面不断催促，迫切需要他再接再厉，他只好铤而走险了。

前面有一个路口，旁边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就有富贵车。这种牌匾有几年了，车都换了几代了，可是字意仍旧同前，没有丝毫变化。想到自己的人生不断变化，唯一不能变的就是良心，可惜现在他没良心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被他害倒了？”梅子见市长不说话了，有意嘲讽着，市长说：“我在开车，没想事。”梅子说：“你现在是不敢想事了，因为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是不是？”市长说：“此话差劲，我什么时候怕过他？”梅子说：“你是没怕过他，可是你不怕死吗？他现在毕竟是鬼魂随时随地在你身边出现，难道你真不害怕吗？”

想到秘书长灵魂纠缠自己时，市长的确有些胆战心惊，可是在梅子面前他仍旧装腔作势地说：“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可怕的，他毕竟是我的下属，是我的秘书长，他能把我怎么样……”梅子说：“他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是他能要了你的命……”此话一出，市长感到脖子凉意袭人，他在琢磨万一哪一天秘书长灵魂指使牛头马面纠缠自己到时怎么办。

其实市长想错了，梅子也想错了，截止目前秘书长灵魂并没把市长怎么样，尽管他看不惯市长的所作所为，可是他还是看在梅子的面子没有动他，也没威胁他。秘书长灵魂的善良就在于他平时为别人着想，因此他才有善良的举动。想到此，市长感到秘书长灵魂还是对得起他的，即使牛头马面他也是送钱，包括送阎罗王的钱财数不清，可是秘书长灵魂没要一分。这种人在阳间少有，在阴间也少有，即使前任市长他不也是讨价还价，希望在第三世界组成家庭吗。实际上，类似问题现实中是否屡见不鲜，有的人七老八十了，老伴一走马上找第二者，名义上是保姆，实际上就是新妻子，或新老伴，什么海枯石烂不变心全是骗人的鬼话。爱情在钱财面前一分不值，人性也丢失了原来的分寸，这种现象能说是境界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