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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人想搞事情,你们都听到风声了吗?”萨镇冰低声问了一句屋子里的人,大家都纷纷点头。这次的驱常运动实在谈不上什么计划周密,甚至很有几分闹剧的味道,风潮还没有起来,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萨镇冰把眼光转向了王麒:“恺士,是你的人在背后推动吗?”王麒一怔,摇摇头:“不是啊,我还以为是鼎公的人……”
萨镇冰皱了下眉毛:“我可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说着他又扫了一眼屋子里的几个人:“你们有没有擅自行动?”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一头雾水。海军第二舰队的司令官杜锡珪今天也来了督军公署,他笑嘻嘻地对萨镇冰道:“鼎公,咱管他是谁在背后出手,这次的事情总归是对常瑞青不利的!如果咱们再能暗中使把力气,没准还真能把常瑞青从福建驱走,到时候福建就是您老主持了。”
大家听到这个话都纷纷点头附和,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表情。常瑞青虽然许了海军一年150万的军费,可是人心总是不足的,海军上下对这样的安排是没有一个满意!都巴不得把常瑞青一脚踢开,他们海军掌握福建呢!
不过眼下北洋的大局是武力统一,主要精力要用在湖南战场上。福建这里要务必保持稳定,所以海军的这帮人想归想,却也没有人那么不开眼去推动倒常的……不过现在有别的势力肯出头,他们自然是乐见的。
萨镇冰哼了一声,白了杜锡珪一眼:“他们不明白也就算了,你杜慎臣怎么也糊涂了?现在是能搞倒常瑞青的时候吗?眼下是北洋一致团结对西南用兵的时候?常瑞青手里面有三师兵!还刚刚和卢子嘉联姻,这个时候搞他不等于是在坏整个北洋的大计!是想把他逼到西南那边去还是怎么着?那帮家伙还想去北京请愿?就等着被步军衙门的人逮去坐监吧!”
听了这话,屋子里一片抽气的声音。杜锡珪迟疑了下,又道:“北京的那些福建省的名流呢?他们就不会出面……”
“出面有什么用?”萨镇冰冷笑了下,伸出手做了个****的手势:“枪杆子!这才是关键,如果北洋的枪杆子站在常瑞青一边,驱常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面。不仅不能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暴露了自己!就等着挨整吧!”
“那省城要是闹出流血事件呢?”刚刚被蒋j石放回来的杨砥中一脸的戾气,咬着牙问。
萨镇冰两手一摊:“死了也白死!你们回去以后都把能关照的都关照到了。谁也不许参加这次倒常!咱们的力量一定要保存下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明白了吗?”
……
“现在的关键。就是要在福州把事情闹大!”
几个穿着丝绸长衫的中年男子,在福州城内一个安静的小院子里,也在讨论着即将上演的驱常运动。
这些人都是秘密潜入福州的地方势力头目和福州帮会的头头,有尤溪的卢兴邦,沙县的潘玉成。南安的王荣光,福建洪门的头目邓三爷,安溪民军首领叶定国,闽中八卦会首领蔡大佬,加上有革命党背景的晋江县民军首领许卓然,再加上福建督军公署卫队队长杨砥中。大家都是福建各地的一方霸主,除了杨砥中属于闽海军的系统,但身份地位也差不了多少。所以说起话来。都非常随便。
杨砥中大声道:“福建省政府去年的税收才多少?顶天不过几百万,怎么禁得住他姓常的如今这等开销?光是福建陆军的三个师,一年没有上千万的军饷就拿不下来!还有各地的耀如小学,一千多个乡镇公所,每年还要给海军150万……怎么算一年都得亏空上千万!他常瑞青家里面又没有金山银山的,这样的亏空怎么背得起?最后还不是得盘剥地方?咱们现在不奋起斗争。就等着被他敲骨吸髓的压榨干净吧!”
他带回福建的五个连有四个扔在了厦门,只剩下一个连成了萨镇冰的卫队。而且他本人在厦门“坐牢”的时候,多少也听说了一些关于常瑞青和革命党勾结的传闻。因此对常瑞青也最是怨恨。恨不得马上把事情闹大,就是赶不走常瑞青,让他下不来台也好!
晋江的许卓然一直皱着眉毛,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听到杨砥中的叫嚣,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杨砥中横了他一眼:“寄生兄,你们的孙先生这次到底想怎么样?”
许卓然摇摇头,苦笑道:“孙先生的意思你们肯听吗?他老人家是想联常的……”
潘玉成冷哼了一声,打断了许卓然:“咱们也想联常!可是常瑞青给咱们机会吗?他是要在福建建立独裁统治,要把福建一省的物力、财力、民力都控制在手中,为他争霸天下服务!你们说这样的人怎么能不打倒?”
听了潘玉成的话,许卓然只是唉声叹气,低着头不说话了。革命党也好,国民党也罢,其实都不是一个组织严密的政党(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政党都不是组织严密的统治机器),所以孙中山的话到了下面也不一定管用。
而福建当地的革命党、国民党人眼下就分成了两派,以许卓然、王荣光为代表的一派反对常瑞青的军事独裁;而以宋渊源、何遂、张贞为首的一派则和常瑞青联合,成为了常瑞青军事独裁的支持者!因此在这一次的倒常风波中,福建革命党一系的力量看来是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了。
王荣光也摇头道:“咱们还是来说说倒常的具体安排吧,我认为光靠游行请愿打倒常瑞青是不现实的,哪怕是在福州酿成流血事件,全国的舆论都来谴责他也不一定管用!要想成功驱常,恐怕还是少不了枪杆子的配合……眼下福建有三个师的兵力,其中福建陆军第一师、第二师是在常瑞青的老部队第31混成旅的基础上扩充出来的,估计很难运动。不过福建陆军第三师是由各地的民军整编而成,除了闽西北的龙清骧比较亲常,其他人多少都是被迫加入的,如果这个师能够运动起来。咱们倒常就有把握了!”
他这么一说,一屋子的人都觉着有理,纷纷点头。最后好像还是潘玉成知道行情。有些苦恼地道:“运动军队可不是空口白话就行的,我知道大家伙是有路子的,第三师里面也有不少带兵的团长、营长对常瑞青不满。可是……下面当兵的弟兄可是只认大洋钱的!按照外面的行情,一个兵至少要10块大洋的运动经费。队伍上的长官们也要一大笔钱才能买过来,一个第三师近两万官兵,没有个几十万恐怕……这么一大笔钱从哪里来?广东方面肯承担吗?”
这话一出来,屋子里的这些地头蛇们一个个都面面相觑,他们这些人虽然被常瑞青称为“土豪劣绅”。可实际上大多没有什么身家。也就是这个心怀叵测的潘玉成有几个钱,也不过是几千亩水田,市价顶多二三十万……就算潘大财主肯拿出来,现在卖也来不及了!
至于孙中山那里,几十万大洋倒是能拿得出,可是人家压根就不支持这次倒常,要不然直接出动粤军打过来不就是了?
卢兴邦瞅了眼愁眉苦脸的潘大豪绅,淡淡地问:“潘先生。现在咱们筹到多少经费了?”
潘玉成是这些人当中最有经济头脑的。所以大家筹集来的倒常经费也由他统一保管。只看见他从随身的皮包里面拿出一个账本,翻了翻回答道:“现在有一十四万五千多块,其中福州城的游行抗议准备发动两万人,连着抗议五天,一共要花费十二万,还有两万五千多块是入京请愿团的花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