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员外自见了妙缘后,心神为之颠倒。虽然后院有三妻四妾,此时都让他索然无味。五姨太六姨太虽说年轻貌美,日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如今在老员外的眼中,无异于牛屎马粪了。她们日日等史员外来临幸她们。可老货又不行,即便熬煮了许多狗肾牛鞭,参桂枸桤之类的汤药,天天当茶来喝,却也无剂于事,与事无补,提不起老员人的兴致。只道是人老了,在这事儿上力不从心了,可老外员素来人老心不老,就是体力不支,也得有几句软语温存的话儿啊。可是,他竟是老眼不看人,老嘴里都是粗话,张嘴就是训人之语,将个后院诸姨太,打入到心灵的冷宫里去了。于是,五姨太怀疑六姨太在老爷面前说了她什么坏话,老爷才冷落了她,嘴上就愤愤不平起来;六姨太又以为五姨太在老爷面前嚼了她的舌根,老爷就对她不满意,才显得没情没绪,心中也是恨恨不已。于是,两人碰面就找借口吵起来。
六姨太肚子日渐隆起,这是她傲人的资本。看到五姨太,她更是将肚子挻得比山还高,还嘴里嚷嚷,要吃这要吃那,又说超爱吃酸的,定是个儿子。害得金夫人命厨子专为她做这吃做那吃,还要到处让人给她弄酸果子来吃。五妻太心中很不爽,当六姨太没有在眼前时就说道:“医官说老爷年岁大了,不易生养。云美来到府中,象我一样,几年都没有动静。怎么这会子却有了喜了。真是喜从天降!不知这喜倒底是来自田沟里,还是来自桑树林里。不是我说,我们这些姨太太中,个个都是安份守己,老实巴交,唯有小六妖妖娆娆。这些年来,我们都没有动静,她倒有了。怕是我们史家 ……”
说多了,六姨太耳朵边也风闻了些风声。她走到哪儿就拿着一把酸果子嚼,看到到五姨太过来就笑道:“这果子真是好吃,想是肚子中的娇儿在长个儿了。”她将果子分给小丫头吃,问好不好吃。小丫头说很好吃。有个婆子就说:“看着嘴都酸了,还吃呢。你这小丫头又不是象六姨娘一样有喜了,还要吃六姨娘的东西。”本是句实心话,可六姨太却笑道:“老嫂子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赶明儿老嫂子有喜了,我让夫人送给一萝筐给你吃去,看你爱不爱吃?”嘴里说着,两眼却得意地看着五姨太素梅。素梅装作没有听到,心里很不是味儿。
婆子却说道:“我老了,还有这个本事生孩子去。六姨娘可别取笑我了。”
“哎哟,不能生又不能吃,老嫂子就别背后嚼舌根啊。小心阎王爷拿钩子来割你舌头哦。”六姨太笑着说道。
“哎哟,阿弥佗佛哎,奴才可不敢了。真真六姨娘说得怕死人了。”婆子也笑道。
五姨太明白六姨太是借说婆子,来骂她,装作不理解。她便与其他姨太太说笑话儿。她讲了个故事给大家听。她说道:“五妹说割舌头,倒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儿。说从前有个女人在家做女儿时就不干净,与隔壁远房小辈儿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以为没人知道。后来她娘劝说了她几句,她就骂她娘是瞎说,死后下地狱割舌头去。岂知纸是包不住火的,大姑娘的肚子足有几个月显了形了,族中人感到没面子,要将她丢到河里沉猪笼。她的娘还要护着这个丢丑丢到八代的女儿,便将族人告到县太爷那儿,说族中人冤枉她女儿,说她女儿只是得了涨气病。没法子县官就叫太医去摸脉诊断一下,果是有了野种。你说,还没有下阴曹地府啊,就让她去骑木驴,割舌头了。”
二姨太、三姨太、四姨太都说道:“哪有这样的女人,点天灯也不为过!”
六姨太却说道:“这女子是不好。尽管她怀上了野种,作出了见不得人的事。但为作为女人,她还是有用处的。最少她能生育。若是她象有些女人一样,生来就是没用的石头肚子,凭是偷过多少人,作过多小下贱的丑事儿,也只有天知道。不过死后下地狱,那是死罪难逃的!骑木驴啊?那还爽死她了。炮烙!”
大家听了捂着嘴笑。
四姨太笑道:“六妹,又没有人说你什么,你倒象和谁有气一样。小心动火气,伤了胎气。”
五姨太又说道:“我们娘家村里,有个村妇,全村人都怕她,泼妇!天天骂人!没事儿找事儿骂人,真是骂人不带脏字儿。后来怀上孩子了,怀一个掉一个。”
“那又是怎么回事呢?”三姨太和二姨太问道。
“说是火气大,伤了胎气,生下的都是死胎。其实是心坏,阎王老子不让她生,只是让她痛。她可是怀上一个,就痛个死去活来!”
大家都说,人还是要多行好事积德。众位姨娘凑在一起,天天东长西短,无所事事。二姨太说“怪无聊的,老爷这几天老缠着大姐,也不知是什么事儿。我们闲得没事儿,就抹骨牌吧。”
六姨太说身子不适,让丫头扶她回房去休息。五姨太却说道:“八成是怕输了银钱罢?这么小气!”
“她有身孕,且让她自去吧。”众位姨太太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