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罗微微张口,看着少年脸上的瘀伤及那副平静毫无波澜的神情,不禁开始担心了起来。明明她从来都没有打算要和他们牵扯上关系的,毕竟一旦有了羁绊,在痛失之时疼痛也会比一般的离别要多出很多。但是为什么,看到和自己相处了这么久的少年被侮辱,她还是有忍不住想要上前的冲动?
“如果这一掌让您消去了怒火,那么我是否可以和家母离开了呢?有关您衣服的赔偿问题,请先离开这里再商谈可以吗?还是说您比较喜欢受到人们的关注?不管是什么情况下?”
…………撒加生气了。没错,沙罗当然知道他现在绝对是处于怒不可遏的状态。但是正因为他是撒加,所以他绝不会像加隆那样暴跳如雷或者直接动手,毕竟现在的撒加——并没有能够以武力和权利来保护身边重要之人的能力。因而他只能忍耐。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听听这个小鬼在说什么——他说赔偿?就凭他们这种贱民,怎么可能赔偿得起这件纯手工制成的衣服?”那塔喀斯伸开双臂,向着正在看好戏的客人们大笑了起来。
随即他转过身,扭曲着神情狞笑道,“赔偿是吗?如果你跪下来请求我的谅解的话,说不定我会考虑大发慈悲饶恕你们对一个天才钢琴家的不敬!”
撒加的唇抿得更紧了,他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似乎在思虑他所说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如果您是认真的话,那么我这样做了之后,您会在所有人的公证之下让我们离开并且不追究任何责任是吗。”
并非反问而是肯定,即便脸上是隐忍柔和的浅笑,那股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气息却依然挟带着一种王者自有的傲然不群。
和那个自称天才的家伙比起来,究竟谁才是天才这种事情根本就是一目了然。
撒加他——天生就是王者。因而绝不会主动示弱,却也不会硬撑逞强。
因为在他看来,重要之人和自尊心相比起来,自然是前者最为重要。
在得到小胡子那塔喀斯不屑的承诺后,撒加的眼神明显幽暗了下来,那其中波澜不惊的暗色中究竟有多少杀意是沙罗所无法得知的,但是在一旁兀自看着一切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瑟兰朵此刻却拉住了他,急急地说道,“是我的错,与这孩子无关!他还只是个孩子……下跪什么的,请让我来做!”
“没关系的,妈妈。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撒加连看都没看瑟兰朵一眼,似乎只是她的视线,此刻都可以让他全盘崩溃一般。
轻柔地将瑟兰朵的手掰开,撒加走到了小胡子面前,随即露出了一个冷淡且充满胁迫感的微笑,他低声道,“希望您不要忘记自己的允诺。”
少年垂下头握紧双拳,高傲的自尊将在瞬间被折辱殆尽,他却没有停下屈从的缓慢动作,只不过——他的行为在下一秒被一个阴沉冰冷的声音打断了。
“如果你敢向这种男人屈服,我绝不承认你是我哥哥。”
“沙罗?!”撒加惊异地抬起头,看着正向自己仡仡然走过来的小女孩,脸上露出了忧虑的神色,“快回去!立刻回家去!”
“………………谁要听你的话,如果你真的向这种家伙屈服的话,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的。”沙罗轻松地伸展双臂,将双手交叉拉直,努力将手指拉伸活动起来。
“你这个——”因为沙罗的出现而非常不爽的小胡子立刻恶言相向,却遭到了相当极端的反应。
“闭嘴!!!”沙罗毫不留情地一拳砸在了钢琴琴键上,钢琴发出了恐怖的“咚”的一声。她眼神阴鸷地盯着面前恼羞成怒的那塔喀斯,“真有胆量——胆敢挑战我底线的人,你做好丢人现眼的准备了吗?”
“你怎么敢——!你这个……!”
“天才是吗?那么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天才!!”沙罗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小胡子的话,恶意地笑了起来,手指轻抚过琴键,过去她经常用来开手的音阶浮现了出来。
想想看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就没有使用这个身体去碰过任何乐器,而且这个身体实在太过年幼,钢琴上考练的就是跨度,正是因为年幼,所以手掌的宽度根本不够。
但是她并不是真的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发呆了好几年而已,每天在望天发呆、与另一个人格互相吐槽的同时,她还在不间断地进行着扩指练习。
所谓扩指练习,其实就是一般学习音乐者在马上就要进行演出、并且没有时间进行活指的试弹之时,双手互相挤压并且大幅度拉伸手指间的距离,以达到手指瞬间产生柔韧性及灵活度的方法。
沙罗当然清楚这个仅仅只能维持基本生计的家庭不可能让自己拥有学习音乐的机会,但是她也不可能放弃过去十多年,以学习音乐作为自己存在价值的生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