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逸相信,有很大一部分就是昨夜刚刚从这里逃散的人,从他们畏缩的眼神就能判断出来;
他没有问罪的意思,虽然其中一定有不少人是主动加入叛乱,一同抢掠过的,但总是天灾人祸之下为了生存才犯下的过错,都既往不咎吧。
杨逸把所有青壮都挑出来,加入搭建窝棚挖窑洞的工作中去,那些老弱则让他们去捡干柴,在寨前烧起火堆,既用于熬粥,也是为了让大家烤些火取暖。
随着四面八方不断有百姓涌来,杨逸那三四百人用来维护秩序都不够,搭建窝棚的工作只能分派给那些青壮去做。
到黄昏时,聚到洪家寨的百姓已经超过两万人,乱糟糟一片,杨逸甚至连秩序都难维持,只能让几百手下紧紧看守着那些粮草、驴马、粥锅,两万饥寒交迫的百姓,谁看了那些粮食都目露异光,真乱起来的话,杀不能杀,杨逸三四百人根本不够看。
就在杨逸焦头烂额的时候,焦重和孟庆的两将人马在入夜时分,终于从石岭关赶到洪家寨,更让他欣慰的是,二更时分河东第一将张世永的五千人马也赶到了。
杨逸身边一下就有了一万多人马,一颗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他和张世永在米脂城见过一面,虽然谈不上太深的交情,但总算是旧识,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一道道命令流水般发出去:
首先让张世永带他的五千人赶去定襄,收拢灾民,就近安置,然后是太原、代州等处的军资粮草火速调来忻州定襄,各个受灾较轻的州县尽快抽调官吏、郎中、药品支援忻州定襄;
同时派出焦守的一将人马,连夜出发,加入搜索幸存百姓的行动中去。
第二天早,杨逸下令两千人正式进入被夷为平地的忻州城,大规模翻查,看看有没有被压在倒塌房屋下的幸存者,时间过去好几天了,虽然有幸存者的希望很渺茫,但总得尽尽人事。
杨逸也进去了,整夜城找不到一栋完好的房子,倒塌的房子下找出大量的尸体,半天时间就达到了三千多具,简直是惨不忍睹,幸好天气寒冷,否则尸体压这么多天只怕很容易引发瘟疫。
杨逸让百姓自行去认领自己亲人的尸体,然后尽快掩埋,没人认领的,便一起埋葬到城西一处小山下。
到黄昏时分,汇聚到洪家寨的百姓已经超过四万人,而且还源源不断的有人赶来,洪家寨成了他们生存的唯一希望。
宁化的第十将、孟县的第十七将人马在黄昏时也相继赶到洪家寨;
忻州城里翻出大量的立柱、横梁、顺檩等木料,全被用来搭建窝棚安置赶来的百姓,这让洪家寨四周的窝棚、帐蓬就象雨后春笋一样,成片成片地长了出来。
第三天开始,原来朝廷囤积在太原、代州军资粮草源源不断的运到,一件件衣被发下去,一锅锅粘稠的米粥熬出来,民心终于真正安稳了下来。
与粮草物资同来的,还有覃子桂这些官员,更让杨逸欣慰的是杨介、丽娘他们的到来,百姓中受伤的、染病的难以计数,现在最需要的无疑就是医护人员了;
杨逸一个人就是七手八脚,也不够用,现在有杨介他们到来,杨逸终于可以大松一口气了。
帐蓬里,杨逸端着一碗粥蹲在一张矮桌前,桌上还摆着一盘萝卜干,真难得,自打到忻州以来,他第一次可以这么奢侈,终于有菜吃了。
杨逸吃得津津有味,覃子桂站一旁看着,不禁叹了一句:“任之兄,若是被嫂子和清娘她们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你错了,子桂你不了解她们,她们不会伤心,只会欣慰、自豪,当然,也肯定会有些心疼,但绝对谈不上伤心。至于清娘嘛,很可能还会问我谁是这天下最好的国公。”
覃子桂暗暗翻了翻白眼,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自吹自擂一下。
“任之兄,现在该着手灾后重建事宜了,天气越来越冷,百姓长期住在窝棚里,总不是办法,任之兄打算怎么做?”
杨逸停下筷子说道:“子桂啊,你就不能让我安稳的把这碗粥喝完吗?我两天没合眼,三天没吃饱了,你知道吗你?”
“少来,你吃你的,边吃边说,我就不信任之兄没想过这些事情,你直接说出来就是了,若是没问题,我也好立即着手去办。”
“好吧,败给你了。忻州连城墙都崩塌完了,要把原趾清理出来,不但劳民伤财,也费时费力,还不如另起一座新城来得省事,我看了一下,城北十里处,位置就很不错,依山傍水,你让工部的人规划好,城墙以后再慢慢建也不迟,先把房子建起来安置百姓,竹木结构或者土坯房都可以,关键要快,并且预留一些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