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十三娘的逼问下,杨逸只得把正旦大礼上发生的事情约略讲来。
十三娘听了埋怨道:“官人,说来都怪你,当初妾身说要将睿儿带到后宫去,偏你要让他到大庆殿去参加大礼,如今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这可怎生是好?”
杨逸从“押”着赵捷进大庆殿那一刻起,就已经豁出去了,当时能在殿中宴饮的都是老成精的人物,这种大人物要对付一个人,通常是不会自己打头阵的;
而当时他们的喽罗们又都不在殿中,所以暂时没人跳出来指责杨逸,宴席得以平静结束,但这不代表就没人弹劾他了。
杨逸呵呵地笑着安慰十三娘道:“娘子别担心,其实官人我带着睿儿去见识正旦大礼,是钻了朝制的漏洞,朝制可没明文规定象睿儿这种岁数的官员,不许去参加正旦大礼;
真算起来他们弹劾不了我什么的,要弹劾也只能弹劾睿儿儿君前失仪,但睿儿只是个三四岁的稚童,他们弹劾来弹劾去,又能把睿儿怎么样?大不了就是罚俸,顶多是罢去睿儿的官衔。”
听了杨逸的话,十三娘略微放松了一些,罢去杨睿官衔,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孩子还小,而且这七品散官是靠恩荫得来,在大宋朝,非正途出身的官员很被人瞧不起,所以许多靠恩荫得官的人,都会重新去参加科举考试;
在十三娘看来,无论儿子恩荫了多大的官。将来长大后肯定还是要走科举正途的,这如同鸡筋的七品散官不要也罢。
若是事情真这样,十三娘也不担心什么了,但她仔细想了想,立即感觉只怕没杨逸说的这么简单。
“官人,你莫哄妾身。”
清娘也很担心地问道:“杨大哥,真的没事吗?”
瞧她们担心的样子,杨逸一股豪气顿生,一挥大袖朗声说道:“娘子你们就放心吧,常言说得好。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官人敢把睿儿带到正旦大朝会上去,就做好了发生意外的心里准备,再者说了,如今官人我也不是别人爱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的,谁要弹劾我,他最好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官人胡说什么,这话若是传出去,那还得了?”
“哈哈哈。娘子啊,别说这是在咱们家里。就算在金銮殿上,为夫又怕过谁来着?为夫是张狂些,但为夫有张狂的本钱,谁若不服,去灭两国给天下人看看。”
十三娘悚然而惊,神色严正地劝说道:“官人,魏文贞公曾有言: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盈,则思江海下百川。官人这几年是为朝廷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正该谦冲自牧才对,官人这般自夸自耀,岂是智者所为?妾身冒昧相劝,还望官人能听取一二。”
清娘也蹙眉劝道:“杨大哥,晴儿姐姐说得是,居高常虑缺,持满每忧盈。杨大哥还须谦益自身才是,你就听晴儿姐姐一回吧。”
杨逸除了承认错误,别无他法,起身向十三娘俩人长身一揖说道:“家有贤妻。夫不遭祸,为夫受教了。”
十三娘有清娘哪敢受他的礼,连忙让开道:“官人不必如此,妾身所尽者,不过是人妻的本份,方才所言,只要官人能听取一二,妾身就知足了。”
“娘子放心,为夫一定谨遵娘子教诲,虚心地打倒一切敌人。”
“官人,你……..”
“哈哈哈,娘子别着急,你和清娘的话,我是真的记在心里了。至于睿儿之事,更不用担心,为夫现在就去写份奏疏,请求官家治睿儿君前失仪之罪,夺去睿儿的爵位。”
十三娘一听这话,双眸俏生生一转,脸上顿时浮起淡淡的笑意来:“官人此策甚为妥当,妾身这就放心了。”
清娘也笑道:“对对对,就这么办,这叫做以退为进,嘻嘻。”
不好,清娘好象也沾染了十三娘的妖气了,这丫头竟然也知道这些鬼门道了,实在不妙啊。
“官人还不快去。”十三娘不等他多想,连声催促起来,更和清娘一起,簇拥着他来到书房,一个兑水,一个研墨,好不殷勤。
杨逸不多言,提笔写上一份奏疏,然后自己亲自送到进奏院。
不就是一个七品散官吗,那点俸禄还不够我家买青菜呢,不要也罢,哪天要弄就弄个大点的,五品,不,四品,必须四品以上才有些看头。
好了,请罪奏疏也上了,俺这已经给大家台阶下了,谁要是再在此事上纠缠不休,那可就别怪俺不客气了。
杨逸出了进奏院,打马往兴国坊拐了过去,软柔她们三人住在这边,大过年的若不去看一眼,终究有些说不过去。
兴国坊这边的新宅同样换上了新桃,虽不能与景明坊那边的老宅相比,但也装饰得喜气洋洋,从宅外看,很难得出主家不住此宅。
大门半掩着,从门缝望进去,只见重门深户,亭阁巍峨,让人不由得想了欧阳修的词句来: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杨逸将马交给看门的老仆后,自己垂袖一路赏玩着往后院去,确实可用赏玩来形容,杨逸来这边的次数不多,还没认真观看过这栋豪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