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内城边缘的窦家店惯来龙蛇混杂,小道消息乱飞,是外地武者客商打听事情的首选。
一名脸上有着刀疤的男子按着斗笠,穿过乱哄哄的人群,随着找了张方桌坐下。
在等小二斟茶倒水的工夫,他耳朵微动,试图从混乱而嘈杂的各种声音里找到有用的信息。
“说英雄,道英雄,却是狂刀于幻阵之中,身被百创,一刀斩杀了今科状元樊长苗,也就是灭天门嫡传,当做未来宗主培养的六灭人魔!六灭人魔一死,幻阵顿时岌岌可危,政事堂诸公同时发力,总算打破束缚,阻止了昏君与罗教、灭天门的阴谋,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亦所谓邪不胜正,危急关头自有英雄出!”
讲得口沫横飞者做说书先生打扮,青衫小帽,手拿惊木,附近桌子之人都做侧耳倾听状,桌子间的距离被移得很近。
狂刀……脸上有刀疤的男子皱了皱眉,站起身,手中拿着一锭银子,挤到了说书先生旁,拱手行礼,做足了江湖礼数:“这位先生,在下西凉人士,押了批货物入京,感觉气氛诡异,似乎曾经发生过大事?”
说话间,那锭银子已塞给了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暗自掂了掂银子,确定了重量,笑眯眯道:“兄台有所不知,七日之前,琼华宴上……”
等说书先生讲完当日神都之变,脸上有刀疤的男子似乎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当不影响在下的买卖,不知朝廷如今是何局势?”
说书先生轻拍惊木:“政事堂诸公大局为重,未曾做株连之事,六扇门自总捕头以下,依旧官做原职,仅是罚了俸禄,只不过嘛,除了神都赵氏两位宗师,怕都改换门庭了,另外各大顶尖世家都有绝顶高手加入六扇门,担任金章捕头。”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虽然未曾有改换门庭的说法,但只要稍微老于世故,都能品得出其中玄妙。
脸有刀疤的男子轻轻颔首,这是应有之义:“不知哪位皇子继位?”
他谈吐颇有文绉绉之感,掩盖了身上的草莽气息。
“太子似乎与昏君之事有所瓜葛,未能继位,只做梁王,如今深居简出,修身礼佛。”说书之人回味着三日前的登基大典,“虽然坊间有传闻晋王与诡秘可怕的‘神话’有牵连,乃弑父之人,但终究无凭无据,政事堂诸公调查之后,终于还是奉他为皇。”
废掉太子得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不能说礼佛之事,故而将他与老皇帝牵连起来。
“世事难料啊……”脸有刀疤的男子感慨道。
“可不是!”说书先生吧嗒了一下嘴唇,“你可知当今太子是谁?”
“当今太子?晋王虽已娶妻,但尚未生子啊!”脸有刀疤的男子惊讶道。
周围之人绝大多数都已知晓,嘿嘿低笑,笑他孤陋寡闻,先被太子两个字给绕进去了。
“虽然晋王,不,当今皇上无子,但周郡王参政恐他确实与‘神话’暗通曲款,在争执不过诸公后,极言先立太子,以做制衡,这不,一直不被重视的魏王飞黄腾达了!”说书先生啧啧有声,“平白捡了太子之位,不对,皇太弟,兄终弟及可是古时‘良习’……”
脸有刀疤的男子听得很是专注,虽然这与此趟买卖没有关系,但对自己背后的势力有一定影响。
“……除此之外,天子之剑不再由皇室掌控,而是放在政事堂内,诸公轮流看守,有需要时再交予皇上。”说书先生语速极快,噼里啪啦将神都之变的后续讲了出来,“明日昏君便要下葬,谥号‘厉’。”
脸有刀疤的男子满意转身,边走边嘀咕:“难怪难怪……前几日所见的神都异象原来是法身高人出手……不对,那是六日前!”
显然,他在神都附近有一段时日了。
他惊讶转身,看向说书先生:“六日之前的异象是怎么回事?”
说书先生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狂刀一步登天的异象,罩神都,历四劫,成外景,震惊了所有强者!”
脸有刀疤的男子倒吸口凉气,好半天才回神,紧皱眉头:“详细说说。”
说书先生嘿嘿一笑:“当日在下就在苏家别院外亲眼目睹!”
“狂刀广发请帖,我等皆以为仿兴云旧事,挑战诸位人榜高手,借助气机牵引一步登天,哪知狂刀比无形剑更胜一筹,无需生死压迫,端坐主位,谈笑间打开玄关,内外交汇,再非凡俗之人!”
他讲得兴起,撩了撩青袍,拍了拍桌子:“当其时,黑夜降临,整个神都一片幽暗,有星辰璀璨如花开,有大日东升,金乌乱飞,有混洞呈现,大地漂浮,真真包罗万象,千变万化,而狂刀历天雷劫、阴火劫、金风劫如探囊取物,直到最后混沌劫降临,才让他拼尽全力,以满身是伤劈开了混沌。”
“犹是如此,他最后还能更衣敬酒,谈笑风生,让各位宾客拜服不已。”
“等一下,天雷劫、阴火劫、金风劫,混沌劫……四重天劫?”脸有刀疤的男子惊愕无比。
“当然!”说书先生斩钉截铁,同时脸皮涨红,似乎很是激动,“知道上个一步登天历四重天劫者是谁吗?”
“天外神剑也才三重天劫……”脸有刀疤的男子摇了摇头,神情迷茫。
说书先生一怕惊木,震得他浑身一颤:“人皇!”
“人皇!”脸有刀疤的男子又震惊又凝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东王氏传出的消息还会有错?即使天地大变,狂刀再难有人皇之威,可至少半步法身没问题吧?”说书先生似问似答。
脸有刀疤的男子怔怔出神,沉默不语。
“说到天外神剑,据我六扇门那个小舅子讲,六日前,绝剑仙子破死关而出,剑光照耀百里,亦是渡过三重天劫!”旁边有人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