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案发现场”后,孟奇稍微偏离了齐鲁方向,转而西北,打算绕路,免得被人根据“玉虚余孽”四个字锁定路线。
这一战,自己受伤颇重,半边身体,两条手臂,一个脑袋,以及元神的撕裂,都非短时间内可以痊愈的伤势,换做大部分宗师,早就身死,而自家只得一颗上次任务剩余的东极长生丹,已经逃离险境的情况,暂时没必要消耗,用从画眉山庄顺来的疗伤丹药治疗便可——暂住画眉山庄时,因为对战蓝阶刺客时的受伤,陆大先生赠予了一些灵丹,效果还算不错。
“大概月余便能恢复……”孟奇感应着自身的状况,反正接下来是混迹自然,游历红尘,消化此战所得,应当不会主动招惹哪位宗师,若真遇到危险,再吞服东极长生丹也不迟。
前方是一座小山谷,树木茂密,流水潺潺,孟奇顿住脚步,找了处地方,取出赤霞道人的两片尸骸,挖坑埋下,树立空白木碑。
“取你之命,报陈王之仇,你我自此再无他怨。”孟奇诚心诚意拱手道,“而作为一个对手,你实力高强,元磁之域运用得出神入化,让我敬佩,将你安葬此处,以免被人取尸炼器或便宜野狗走兽。”
武道途中,常有交战时觉得欣赏乃至惺惺相惜的对手,无关敌我,无关本身决定,仅是一种对彼此武道的尊敬。
经此一战,孟奇也摸索出不少东西,日后能用内景衍化“大日变”或“两极元磁玄光兽”,制造出类似元磁之域的效果,在战斗中发挥出其不意的效果。
八九玄功就是这种能师敌之技以制敌的绝世神功!
若非蓝阶刺客目前处于自爆凝固状态,孟奇都想研究一下怎么分化影子、肉体和元神。
葬好赤霞道人,孟奇穿过山谷,找了隐秘处躲藏,暗运玄功疗伤的同时,终于能检视战利品了。
尊敬赤霞道人的武功,安葬他的尸首,毫不影响孟奇搜刮他的物品!
我就是这么现实!孟奇嘟囔了一句,先看那口古朴长弓,色做青黑,外形普通,刻有篆文,上书“山海”二字。
精神渗入,破除禁制,孟奇大概弄清楚了这口长弓的威力,它乃极品宝兵,炼制有不完善之处,应该是仿某件神兵而来,弓弦极难拉开,宗师水准的赤霞道人都显得有些吃力。
而拉得越开,形成的金光利箭威力越大,还能根据拉弓时附加的力量特点,放大衍化出最佳效果,就像赤霞道人的“解离”,若是握在外景巅峰者手里,全力一箭便相当于完整半步一击,若不阻挡削弱,直接就能破掉孟奇催发的昆仑道袍,甚至还伤到他的身体,即使赤霞道人使用,也同样洞穿了防御,在孟奇脸上身上留下白印。
山海弓最大的特点是不被直接挡住,再有牵引削弱,再有牵绊束缚,也顶多减少它的威力,无法延缓它的速度,而弓弦拉得越开,速度越快,攻击范围则是孟奇全力催发天之伤的两到四倍。
“日后除了琴音,也有远程手段了。”孟奇收起“山海弓”,有点怀疑是当年陈塘关乾坤弓的仿制品。
打开芥子环,孟奇找到了不少好物,比如五根载有不错外景功法的玉简,非是金光洞传承,乃赤霞道人自家搜集的元磁功法和漫天光雨、夜放花千树等箭术,甚至留有赤霞道人钻研后的批注,哪里有问题,哪里值得借鉴。
除此之外,还有上品宝兵级的地磁元光遁符篆,一根金光灿烂仿制捆仙绳,几瓶疗伤丹药,一套备用的“两极玄磁袍”,一根上品级紫色玉尺,以及五六件蕴含强大元磁之力的天材地宝,如“北极小磁山”,若赤霞道人消耗极大,能直接分解它们补充!
不愧是宗师,孟奇嘴角翘起,尤其是“两极玄磁袍”,正好替换自己破损待修的“昆仑道袍”,虽然品阶差了一筹,但能在身旁形成无形的“两极玄磁光”,一定程度内扭曲攻击,还算不错。
换好道袍,收起其他物品,孟奇沉吟想道,仿制的秘宝多是五光石和捆仙索,难道无当山金光洞是土行孙和邓婵玉一脉,可似乎不以玉虚传人自居,反倒称齐桓公一脉为余孽。
摇了摇头,孟奇懒得揣测这件事情,闭上眼睛,散开药力,治疗伤势。
如今最让他感兴趣的只有两件事情,一是自身境界的突破,一是尝试各种办法,再次感应到处于莫名高处的玉虚宫!
…………
五个月后,齐地临淄,某座古庙内。
几岁大的小姑娘跟着母亲前来上香祈福,途中被乱花迷眼,摇摇晃晃走入了岔道。
突然,她轻叫了一声,充满恐惧,因为眼前有一个怪物,脑袋细长,像双腿般分成了两截,脚只一团,圆滚滚立在地上,长着两个晶莹的伤疤。
她母亲闻声快步过来,看了一眼,好气又好笑,啐了一口:“随娘去殿中,倒立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倒立的人?小姑娘眼睛睁大,看着“脚”上伤疤,原来那是眼睛。
目光对视,孟奇一下翻身坐起,嘴角微微抽搐:“没见过人倒立啊?”
为了找到感应玉虚宫的办法,他尝试了假死,尝试了将不灭元始相运转到极限,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尝试,到了最后,已经百无聊赖,横着侧着倒立着,各种姿势都来,但毫无疑问没有效果。
小姑娘吓了一跳,忽然笑得灿烂:“伯伯,你长得真好看,不倒立的时候。”
说完,她转身跑向殿中。
孟奇啧了一声,摸了摸下巴:“小孩子就是太诚实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脚,这五个月的静心消化,安宁游历,将自己境界再次推高,距离触摸第二层天梯似乎不太遥远了。
心情放松,孟奇走出古庙,踏入临淄街道,来往商贾众多,人潮涌动,穿着打扮不一定太好,但大部分都显得很有精神,与一路慢慢行来见到的别国百姓之麻木和了无生气形成鲜明对比。
拐过几条街道,时常能见到有人临街讲学,宣扬墨家兼相爱交相利,不做无义征伐的理念,围听者甚众,不少年轻人和少年满是昂扬之色,壮怀激烈。
“感觉真不错……”孟奇油然感慨,有一种微妙的窃喜,一点慢慢滋长的成就感。
大司徒府内。
白松居于上首,赵柏在旁,下方跪坐着不少墨者,聆听着教诲。
“矩子教导我们,要常怀兼爱之心,不因贫富贵贱而有所不同……”白松听完他们汇报的各件事情,抚着颔下短须,叮嘱教导,“尤其我们已取得齐地大势,愈要谦卑简朴……”
他的赵柏突然站起,声音发颤,语不成声。
白松感其异常,抬起头,看见门边不知何时立着一位高冠古朴者,面目熟悉。
他脸泛惊喜,跌撞而起:“矩子!”
欲要大礼参拜的他被柔和劲力托出,耳边传来温文的声音:“我们墨者不守繁文缛节。”
“矩子?”下方那一位位掌控实权的墨者震惊无比,心中膜拜推崇多时的矩子终于现身了?
他们纷纷站起,垂手立旁,又激动又兴奋,就像孟奇过去见到的追逐偶像的女孩。